章十九 塵間多少事 三四五(1 / 3)

羅然門山門內廣場上兩派人馬正自對峙。一方是二百餘名羅然門弟子另一方則是百餘名道德宗弟子。雖然道德宗弟子倉促聚集其中雜有不少修為不高的支派弟子但也有三十餘名莫幹峰本宗下山曆練的弟子單是這些本宗弟子即足可與二百羅然門弟子匹敵。是以道德宗弟子人數雖少但絲毫不將二百羅然門眾看在眼裏氣焰衝反將羅然門弟子壓得死死的。

此時道德宗暫時在此主持大局的太廣道長已被羅然門大羅與大然兩位真君請入主殿商議去了同去的尙有雲中居顧清。

太廣道長剛率眾圍了羅然門山門顧清忽飄然而至張口就要羅然門放人。太廣道長雖素來目中無人但也知顧清乃是雲中居年輕一代中最重要的人物在很多場合她的話可以就代表了雲中居的意向。在放人一事上忽得如此強援太廣道長自然樂得順水推舟將顧清也拉入己方陣營。何況在莫幹峰上那數日顧清與紀若塵關係有異已是人盡皆知的事就連紫陽真人曾向雲中居提親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數。這太廣道長實是與太微、太隱兩位真人同一輩分之人自然不會不知此事就在這一節上他也得對顧清另眼相看。

太廣真人與顧清自去羅然門主殿與大羅大然兩位真君商議放人之事廣場中的道德宗弟子失了統領可就不再那麼客氣。何況他們並不知道詳情隻知紀若塵被掠以為道德宗顏麵已然大失言辭中當下就對羅然門弟子百般奚落千般汙蔑萬方挖苦極盡挑釁之能事恨不得立刻打上一場以泄心頭之憤。羅然門弟子本也是驕橫慣了的此刻卻遇上了道德宗這更驕橫無道之主受此莫大委屈也隻得忍氣吞聲暗歎倒黴。

雙方正自劍拔弩張之際這三名玄甲武士悄然出現在山門處一時間人人須倒豎毛骨悚然心中寒意陡升就如被九幽黃泉中的惡魔給盯上了一般瞬間即四肢厥冷遍體也涼了個通透。

鏗鏘鎧甲摩擦聲中為那玄甲武士左手抬起隻向羅然門山門一指那十丈石製牌樓頃刻間遍布龜裂轟然倒塌!

羅然門弟子皆又驚又怒紛紛喝道:“來者何人!膽敢毀我山門?”道德宗弟子見了即知來者多半是友非敵當下退向一邊靜觀其變。

為武者提起玄色巨斧沉聲喝道:“交出青衣姐可赦爾等香煙不滅!”他聲音極是沙啞又雜著重重金屬摩擦之音聽來實不象是人聲。

羅然門眾人正憋了一肚子陰火無處可泄。現下既有人主動上門供其紓解豈會有放過之理?當下有一人越眾而出麵透不豫向三名玄甲武士戧指喝道:“何方狂徒膽敢如此放肆……”

他話音未落左的玄鎧武士忽踏前一步手中偃月大關刀高高擎起斷喝一聲向著十餘丈外那羅然門徒閃電斬下!刀風過處不見地裂未聞氣鳴也無慘叫仿似這一刀不曾揮下一般。

那十餘丈外的羅然門徒才喝罵到一半忽然沒了聲音。他呆立原地闊嘴半張依舊是一副怒罵之態。然而眉心處已現出一條血線正順勢而下。血線過處人也一分為二這才緩緩倒下!

刀威之厲禍及池魚!不止是他連立於他身後的七位羅然門人也紛紛身現血線分屍倒地隻一人要幸運些不過是一條右臂離體而去。

一時間廣場上鴉雀無聲。

玄甲武士這一刀之威竟直達三十丈!

“啊呀!”斷臂者一聲遲來的慘叫撕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寂靜。

陣陣冰冷、陰寒的氣息從三名玄甲武士身上湧出悄然蔓延至整座廣場。霎時間廣場上金鐵交鳴聲不斷羅然門弟子紛紛抖著手抽刀拔劍亮出兵刃就連道德宗也有十餘名弟子抵不住殺氣侵擾不由自主地拔劍出鞘。一位年長的老道再三喝令才令這些年輕弟子鎮定下來。他再一揮手三十餘名本宗弟子立刻結成法陣將支派弟子護在了身後。

一名羅然門年輕弟子驚嚇過度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然後狂呼亂號揮舞著手中鋼劍向三名玄甲武士衝來。

皓月之下惟見淡淡黑氣一閃。

右那玄鎧武士刹那間已出現在那羅然門弟子身後右手單持玄色關刀斜指向!

那羅然門弟子又跑出數步這才頹然倒下項中卻噴出一道血泉一顆大好頭顱高飛數十丈遠遠墜入無底深淵中去了。

廣場又是死寂一片竟無人能看清那玄鎧武士這一刀是如何斬下!

羅然門下一名老者也頗有豪勇臨此危勢仍越眾而出朗聲道:“來者何人何故傷我眾多弟子?即使興師問罪也當個清楚才是。”

右玄鎧武士緩緩落下偃月大關刀冷道:“交出青衣姐可赦爾等香煙不滅!”他語聲與那為武士如出一轍同是沙啞中帶著大量金屬擦音的話也是一模一樣。

那老者實已拚卻了一死當下又朗聲道:“我等並不知青衣姐是誰。且容我先行稟告掌門徹查全山若有青衣姐行蹤再行告知如何?”

這一番話實已等於討饒但無論是羅然門人還是道德弟子均不覺得那老者有何可以譏嘲之處。

這三名玄鎧甲士道行高深莫測行事淩厲狠絕出手不留餘地就是將廣場上諸人屠盡看來也非難事。

麵對如此敵手還能侃侃而談那老者實有大勇絲毫不墜了羅然門聲威。

為的玄鎧武士忽緩緩提起玄色巨斧淡淡地道:“不必多事姐就在此山。開路上山!”

這最後一句乃是斷喝而出朗朗晴夜下猶如平空炸響一聲驚雷!

另兩名玄鎧武士偃月關刀一揚也同時沉喝一聲!

三記驚雷在夜空中回蕩不絕久久不散。三名玄鎧甲士的身影卻漸漸地變得扭曲模糊起來猶如身處水中。

嚓嚓嚓嚓!

寂靜到了極處的廣場上響起數十聲輕響尾相接彼此相疊數十聲有如一聲轉瞬則逝還不到一眨眼的功夫。

這數十聲輕響過後那三個如夢魘般的玄色身影已在百丈外的峰頂大殿處現身正邁著方步緩步入殿。

嘩啦啦一片兵器落地之聲五十三名羅然門弟子目光呆滯緩緩倒地。他們屍身一觸地麵即刻開裂或梟或中分或腰斬全是一擊斃命!

血!

難以想象的鮮血汩汩而出在青石地麵上蔓延迅染出了一道寬三丈長三十丈的猩紅大道直通上山!

紅路中央隻立著那名老者毫無傷。

廣場上人人呆若木雞。

隻有血還在流著……

地牢之中紀若塵忽然拍了拍青衣道:“援兵已到我們該出去了。”

話間他即長身而起深吸一口氣而後低喝一聲!刹那間紀若塵周身上下光芒不住閃動變幻不定間或響起一陣輕微的劈啪聲。不多時三十六根禁錮他道行的銀針一一爆開化成了團團靈氣。頃刻間紀若塵道行盡複。

他略舒展了一下筋骨即向青衣道:“走吧!”

青衣道行實在太過低微根本沒有禁錮的必要且羅然門弟子也無人願意當著紀若塵的麵動手給她施針是以她倒是行動自如不受禁錮之苦。紀若塵一出去她當即緩緩而起盈盈跟在了紀若塵身後。

紀若塵既然道行已複那這些鐵柵鏈鎖對他來就再不是滯礙阻澀了。他先是一掌拍散鐵柵上所有法陣機關再生生拆下一根三尺鐵條握在手中然後飛起一腳踹倒了整麵鐵柵!

他引著青衣沿著昏暗陰濕的甬道向上行去。剛轉過一個彎前方忽然人聲鼎沸腳步紛雜五名羅然門弟子急急然自轉角處衝出。他們乍見紀若塵與青衣居然已脫困而出當下齊齊一怔。

就在他們一怔之際紀若塵驟然起步身形似鬼如魅若遊魚過隙間不容地自五名羅然門弟子中穿出而後撲撲撲數記悶聲響起五名羅然弟子搖晃數下紛紛栽倒在地兩眼翻白就此暈去!

紀若塵雙手持棍箭步向前維持著這一姿勢久久不動。片刻之後他才將目光從手中鐵棍上收回轉而望了望狹甬道中倒了一片的羅然弟子然後又看了看手中鐵棍如此反複猶自不敢相信如此輕易就放翻了這許多的羅然弟子。

“公子。”背後傳來青衣一聲輕輕呼喚才將紀若塵神思拉回。

紀若塵回頭一望青衣竟盈盈向他行了一禮道了聲:“多謝公子。”

紀若塵有些訝異地道:“這有什麼好謝的?你不是早就謝過了嗎?”

哪知青衣道:“公子適才所用兩種仙訣有奪地造化之功絕非凡法想必不到生死關頭不肯輕易示人的。可公子卻不瞞著青衣是以青衣相謝是謝公子信任。”

紀若塵吃了一驚倒未曾料想到這青衣修為極低靈覺卻如此敏銳竟能識得解離仙訣與眾不同。隻不過適才亂棍打倒一幹羅然弟子純是出自本能又哪裏是什麼仙訣了?

他苦笑一下道:“這也沒什麼好謝的。”

“叔叔過禮不可廢…….”

紀若塵輕輕一歎一邊搜了羅然弟子身上可值一看的法寶一邊道:“你叔叔一到你就該隨他回去了吧?既然相處時刻無幾那就率性而為還講究那麼多禮儀幹什麼?”

青衣依舊極守禮地道:“是公子。”

紀若塵再度苦笑一下不再言語持鐵棍當先行去。他才走出兩步身後一陣柔風傳來青衣竟合身撲來緊緊地擁住了他!

紀若塵當即僵住!

背後傳來的除了她的如蘭氣息、溫軟觸感又有一片溫溫濕濕的感覺在逐漸擴散。

青衣箍著他的雙臂緊了又緊直是運上了平生之力還惟覺擁得不夠。她突然全身一顫忍不住哭出聲來。但她剛哭了一聲即咬死雙唇將其餘悲聲生生咽下偶爾實在壓不住才會嗚咽數聲。然而她雙肩震顫得越來越是厲害卻是無論如何也抑止不住的。

紀若塵手抬起又放下幾經猶豫終輕輕握住了青衣死死絞在一起的素手柔聲道:“你且安心回去以後總有相見之日啊!”

青衣不答隻是搖了搖頭雙臂又緊了一分。

“你叔叔難道不會再讓你出來了嗎?”

青衣忽然收了悲聲鬆開雙手。她雙手一開紀若塵即如煙縱出瞬間來到甬道轉角處一棍無聲無息地擊下一個羅然弟子正埋頭疾奔頭剛探出轉角後腦即挨了紀若塵一棍。這羅然弟子時機拿捏得恰到好處就如伸頭給紀若塵敲一般就是練也練不到這般巧法。

那弟子挨了這一棍悶哼一聲雙眼一翻委頓於地。紀若塵將他拖過轉角這才緩緩抬起頭來望向青衣。

青衣早已胡亂拭去了淚水又用衣袖狠狠地擦了擦雙唇方望向紀若塵笑了一笑。

她秀目紅腫隱泛水光鬂散亂幾縷青絲垂下更增淒豔。唇上鮮血雖已擦去但那數個鮮紅齒印又如何擦得掉?

紀若塵輕歎一聲向她伸出左手。青衣自然而然地挽上了他的手。他忽然用力一拉青衣一聲驚呼已被他緊緊擁在了懷中!

青衣呆了一呆雙臂一抬也緊緊地擁住了他。

“為什麼?”紀若塵低聲問。

“公子人妖畢竟殊途。叔叔擔心我的安危今後……必不會放我到人間行走的。青衣以前可以掩飾妖氣其實是騙公子的。”

紀若塵雙臂緊了一緊低聲道:“傻孩子這我又怎會不知道?我宗後援一到諒羅然門也沒有那膽子再為難我們又何必叫你叔叔前來?”

“青衣……實不想公子為難。”

紀若塵一聲歎息不再多什麼隻是攜著青衣的手向外行去。轉過眼前的彎角甬道就分出了三條岔路出來看來羅然門多年經營還是打下了不的基業的。

紀若塵在岔路前略一駐足即覺左邊的甬道中隱隱傳來腳步聲於是攜著青衣衝入了右邊的甬道中。

此刻在羅然門大殿中氛圍同樣凝重之極。

大羅真君與大然真君坐於大殿東身後立著十餘名最得力的弟子門人看上去頗具聲威。其中三名弟子分捧錦盒內中裝著赤瑩仙劍混沌鞭與玄心扳指另有一名弟子則端著一個黑邊紅底的托盤盤中所盛正是無方子的人頭。

大羅真君方麵大臉身高體胖體形比之大然真君還要大上一圈。與大然真君滿臉堆笑、全無氣節不同大羅真君一臉威嚴看上去頗有幾分掌門威嚴。

大殿西處太廣道長正襟危坐。他看上去五十餘歲年紀吐氣如華麵容清雋相貌氣度與他身份極是相合隻是他的目光偶爾間總會向那混沌鞭上掃上一眼顯然定力還差了一分。

顧清依然是一身素衫負手立於大殿窗邊正自欣賞著傲然峰夜景。與以往身無長物不同的是這一次她左手中多了一把古劍。

古劍青銅為鞘劍鞘上既無圖飾也無銘文更不見分毫氣息透出劍鞘根本辨不出鞘中究竟是何名劍。

大羅真君陰寒著臉向太廣道人道:“道德宗雖然勢力雄強但也不能如此不講道理。我羅然門已損了三名弟子又奉上無方子的人頭、歸還了寶物就因為交人慢了些難道道德宗也要借此生事嗎?”

太廣道長哼了一聲沉麵不語。他揣摩宗內諸真人意思顯然是不妨大打一場甚至有就此將羅然門滅了之意。且景霄、太微兩位真人正在趕來此地的途中此時距離二位真人動身已近一個時辰隨時都有可能到達現又有雲中居顧清作為同盟是以太廣道長底氣十足步步進逼定要尋些由頭出來好激化事端先打起來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