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
嗡……吱吱吱……
已經下班的車間內，機器啟動和金屬摩擦聲幾乎同時響起。仔細一看，車間角落的機床旁隱隱站著一個身影。
周誌遠彎腰低頭，眼珠上抬掃視一周，眼神似鷹，雙眉似刀。這神態不像在觀察車間，倒像是透過車間的四壁感知著屋外的情況。
他的雙眼原本滿是靈性，可惜現在那銳利的眼神裏再找不到曾經的天真無邪，手電燈光的照耀下，顧盼之間似乎射出光來！他雙眉稍稍皺起，結鬱之氣撲麵而來，這神色所帶來的陰森讓人不寒而栗。
私人小作坊的老板再富能有幾個錢，哪怕掏得起租金也斷然不會租市內的房子。賺幾個錢不容易，房子租在市區也不過是便宜了本市的工人，何必浪費那些錢。
這倒是便宜了居心叵測的周誌遠，在市郊的平房自然比市內的高樓容易入侵得多。
正是入侵，周誌遠一個小小的工人，哪怕技術好些也不會擁有車間的鑰匙。可惜老板對這個已經接觸年許的熟練工並無多少戒心，周誌遠隻費了些許功夫便弄到了車間的鑰匙磨具。
以他的心靈手巧，磨一柄鐵鎖頭的鑰匙再容易不過，哪怕這個巨無霸似的大鎖花了老板好幾百塊也是一樣。何況自己兜裏還揣著刻刀和砂紙，隨時可以修改那把耗時兩天，純手工打磨的鑰匙。
此時不適胡思亂想，周誌遠拋開雜念，隨手擦掉額角的冷汗，根本不在乎雙手在機床上沾上的油汙。做完這一切，他再次專注於機床上的那個物件。
他再如何冷靜，也隻是一名剛剛二十歲的青年。第一次做這種小偷行徑，心中不無忐忑，疏忽之下完全沒有注意在郊區安靜的夜晚，機床發出的聲音多麼突兀！
最後的零件工序複雜，最關鍵的是數據之間絲毫出不得差錯，雖然已經花了全部的錢，還是無法直接湊齊所需的零件。
有這進口的機床，加上自己的手藝，最貴的管子根本不需求人。若不是心中怒火難以抑製，買仿真製品拆零件的錢都不必花費，不過沒關係，他不覺得浪費。
或許有人已經猜到他此時的作為。
造槍。
槍的構造並不複雜，除去大部分精細的輔助部件，主體在任何一個熟練的車工手中都不是難事。
現今網絡的信息開放程度正是古往今來之最，周誌遠耐心的搜索下，老式槍支的構造一覽無遺。
作為湖北人，機床上的玩意自然是漢陽造（抗戰時期，武漢軍工廠出產的老式步槍）。
現在的槍械愛好者甚多，不說仿製的漢陽造，就是武漢正品出產的漢陽造也不是沒有人收藏。有收藏者自然就有賣家，經濟時代，賣什麼的都有。
子彈更是容易，以愛好者的身份在某網頁訂購了十顆古董子彈，也不知商家用什麼法子保養，這子彈曆時數十年，依舊跟新的一般無二。
沙沙……
周誌遠警覺的抬起頭，眼光直射車間大門。
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再仔細聽來，卻又沒有聲響了。
周誌遠難得的嘴角一撇，嘲笑自己警惕性太過，這一年來被仇恨折磨的心神疲倦。看他這雙目的黑眼圈，外人隻以為他年少貪玩電腦遊戲，對他內心的壓抑絲毫不知。
報仇的第一要素便是隱藏自身，若連這點忍耐也沒有，一切從何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