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大的屋子,隻有一個窗戶,很小的窗戶,離地很高。
窗戶是開著的,看不到窗外的景色。門也很小,肩稍寬的人,就隻能側著身子出入。
門也是開著的。
牆上漆著白色的漆,漆得很厚,仿佛不願人看出這牆是石壁,是土,還是銅鐵所做。
角落裏有兩張床。
木床。
床上的被褥很幹淨,卻很簡樸。
除此之外,屋裏就隻有一張很大的桌子。
桌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帳冊、卷宗。一個人正站在桌子前翻閱著,不時用朱筆在卷宗上勾畫、批發,嘴裏偶爾會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他是站著的!
因為屋裏沒有椅子,連一張椅子都沒有。
他認為一個人隻要坐下來,就會令自己的精神鬆弛,一個人的精神若鬆弛,就容易造成錯誤。
一點微小的錯誤,就可能令數件事失敗——這正如堤防上隻要有一個很小的裂口,就可能崩潰。
他的精神永鬆弛。
他永無錯誤。
他從未失敗。
還有個人站在他身後。
這人的身子站得更直、更挺,就像是槍杆。
他就這樣站著,也不知站了多久,連一根手指都沒有動過。
也不知從哪裏飛來一個蚊子,在他眼前飛來飛去,打著轉。
他眼睛連眨都未眨。
蚊子儀在他鼻尖上,開始吸血。
他還是不動。
他整個人似已完全麻木,既不知痛癢,也不知哀樂。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為什麼活著的。
這兩人自然就是荊無命和上官金虹。像他們這樣的人,世上也許還找不出第三個。
靜,除了翻動書冊時發出的“沙沙”聲之外,就沒有別的聲音。燈已燃起。他們在這裏,已不知工作了多久,站了多久,隻知道窗外的巨已由暗而明,又由明而暗。他們似乎永遠不知道疲倦,也覺不出饑餓。這時門外突然有了敲門聲。隻有一聲,很輕。
上官金虹手沒有停,也沒有抬頭。
荊無命道:“誰?”
門外應聲道:“一三七。”
荊無命道:“什麼事?”
門外人道:“有人找荊先生”
荊無命道:“是什麼人?”
門外人造:“他不肯說出姓名。”
荊無命道:“為什麼事找我?”
問外人道:“他說你來了,自然會知道。”
荊無命不說話了。
上官金虹忽然道:“人在哪裏?”
門外人造:“就在前院。”
上官金虹手未停,頭未抬,道:“殺了他!”
門外人道:“是。”
上官金虹突又問道:“人是誰帶來的?”
門外人道:“沒有人,他自己進來。”
上官金虹不停翻看卷宗,好似有人突進金錢幫的腹地不能讓他動搖一絲。
荊無命道:“我去!”
他出去了,他看見一人,站在院中,本來驍勇的金錢幫眾畏畏縮縮站站立在兩旁,讓這人如眾星拱月一般。
他沒有在意這些,他死死的盯著來人掛在腰間的長劍。
來人也瞧見了荊無命,無論誰被這雙眼睛瞧了一眼,心裏都會覺得很不舒服,很悶,悶得像是要窒息,甚至想嘔吐。
因為那根本不是雙人的眼睛,也不是野獸的眼睛。
但這雙眼睛卻是死的。
他漠視一切情感,一世生命——甚至他自己的生命!
但來人卻沒有感到任何不適,反而嘴角掀起了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