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求，原來這也是奢求了麼。三王府外，霓裳微微凝眉，這是自己第二次正式出府，第一次是進入皇宮，第二次入住七皇子府，這一生怕是再難回頭。
小轎輕軟，一些設施更是細微入心，在轎子這個狹小的空間裏，霓裳在今夜，第一次放軟心防。
他們終於從三皇子府出來，恢宏大氣的府門外，她的主子，在為他送行，霓裳微微一笑，從此天高水長，她倆，再無半分旖旎存在的可能了吧。
遠遠的七皇子看見轎子裏的她，微挑眉角，和他說笑了什麼，大步走向自己的轎子。
霓裳一直便覺得，他這樣的性格，不該是皇室混濁中的一顆頑石，他該在熠熠江湖中快意酒肉，揮灑著他獨特的魅力。
思緒回攏，霓裳已在三王府的清歌苑內，不再複朱羅苑裏滿目蒼茫的紅，清歌苑的景致，更偏向一種委婉的淡青色，冷冷的露出幾分不易察覺的堅強。
夜半，霓裳輕點妝容，看著銅鏡裏那個剛剛出浴扮相嫵媚的女子，心頭發涼，卻仍是揚起一抹笑來，細聲問身側的丫鬟：
“七王爺何時到？”
“回姑娘的話，早些時候就派人去請了，估摸這會已經要到了吧。”
“霓裳？”
話音方落，便被一道清朗的男聲打斷，身側的丫鬟識趣地躬身退下，留給她們獨處的空間。
“是，是霓裳。”
她放下手中梳子，抬眸看他，顯然也是剛沐浴過的，頭發還有些微濕潤，換了身白衣，笑吟吟地立在那裏，被暖黃的燭光一照，倒添了點居家的溫暖。
她搖搖頭，試著甩掉腦海裏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微勾了唇角，緩緩解開衣帶。
手卻被一隻幹燥的大手握住，看向他時，微皺了眉角：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
手背上的溫度一點點傳來，灼燙；霓裳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
“是，霓裳知道。”
那樣認真而執拗的樣子，莫名讓他難受，狠狠甩開她的手：
“我看你什麼都不知道！”
手心一空，下意識地握緊，想抓住那柔軟的觸覺，隻餘滿手空涼。
被這一激，他從剛開始的驚豔中緩過神來。看著燭光映襯下出神的側臉，他莫名的懊惱。
丹鳳眼，瓜子臉，除了皮膚還可以，再找不出特別出眾的地方，從哪裏看都實在算不得是個美人。
一舉一動間卻仿佛有種特別的韻味，細細地勾著他的心。
明知道三哥送來一個心係於他的女人不會存著什麼好心，還是帶回了府，給她遠遠的清歌苑，以為這樣便可以兩相安好。
在聽到她們來報說她有事找他的時刻，心下竟莫名帶了幾分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歡喜。
七皇子看著霓裳，此刻的她不再似白日裏魅的勾人，帶了點溫婉的感覺，有點小小的懊惱和氣餒，忍不住又勾起了唇角。
輕咳兩聲，還是忍不住出聲：
“在你眼裏我就是那樣的人麼，霓裳，我要的，是一個完整的你。”
霓裳喉頭一苦，完整的她麼？
在慶嘉一十八年的那個夏天，京郊小院裏初次被他救下的時刻她就知道，此生的她，是再也不可能屬於她自己了，她身體裏最重要的一部分，被小心翼翼地擱在她那個主子身上，再也取不下來。
“罷了，夜深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說著便揮袍離去。霓裳透過洞開的門看向漆黑的夜空，有風涼涼的吹進來，看不到一顆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