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指尖拈起花雕紫砂茶杯,嘴角勾起一個如夏花般燦爛的笑容。清茶之上冒出如雲白煙,尖尖的龍井茶葉在碧綠色茶湯中打旋,甘甜之氣撲鼻而來。淺淺一抿,龍井的清苦在口中醞釀。
坐在女子對麵的是三個英氣逼人的男子。其中一個男子端坐正中,身穿紫色錦繡金絲滾邊官服,年紀稍長,雖墨發之中有些許銀絲,但亦是難掩年少時的俊美,他便是李耀。
李耀為右相,在朝中右相為正,左相為副。李耀與安純之皆為丞相,李耀與安純之又是交情匪淺,在朝中兩人皆是數一數二的風雲人物。李家與安家亦是早已定下姻親,李赫與安家嫡女安如一在泛湖之上時兩人一見鍾情,再加上李瑾年對安如一的品行素養讚賞有加,在李耀和李夫人麵前多加提議,李家與安家便找了媒婆算日子,掐指一算,兩人的婚事便定在了來年三月初。
李赫雖為太子伴讀,但他在太子身邊為謀臣為友,太子伴讀雖無官職無俸祿,隻是一個頭銜。但是,沒有人小看過李赫,李赫為李家長子,天資聰穎,為太子獻謀劃策,據聞太子資質平庸,許多事情都由李赫處理,因此宮中眾人對李赫亦是敬重有加。更何況,太子與皇位之間,隻有一尺之寬。太子隨時都可能邁過這一尺,成為皇帝,太子就是未來的皇上。隻要和太子打好關係,日後自然能夠成為權臣。
未來的權臣,誰敢小瞧了去?
李赫相貌清秀俊美,把李耀當年的俊美生生比了下去。李赫行事細心,極其注重事情的方方麵麵,每一句話都顧全大局,行止淡然,頗有一番如雪如梅的氣質。李赫的溫柔與李然沙場上的威風凜凜截然不同,但兩人皆是北澤女子心之向往的對象。
“瑾兒,大哥聽聞太子的意思,他想……”李赫呐呐開口,想著自己最心愛的妹妹要嫁入皇宮,所嫁之人為當朝太子,而太子並未納妃,將來太子繼位,自己的妹妹極大可能為一朝之後,頓時不知是悲是喜。
太子相貌雖是極為出眾,比他們兄弟二人更為俊美,但是太子並不甚喜歡女子,甚至說有些厭惡女子,如今太子要娶妻,而娶妻之人為自己的妹妹,一方麵代表著李家要助太子登上皇位,一方麵代表李瑾年要嫁入太子府,陷入皇宮那萬劫不複的宮圍中。
他們李家百年以來,恰恰隻得李耀這代生了個女兒,所以一家人待李瑾年如若至寶,恨不得把世間所有都搬到她眼前,所以李瑾年想學什麼想做什麼他們亦是十分縱容。生了個女兒雖是百年來一大喜事,但亦代表他們再也不能在帝位之爭中保持中立。
李家千金,得到她就能平步青雲。
“不用說了,大哥我知道的。”李瑾年淡淡開口,陽光灑在她的身上使她全身散發著耀人光芒。
李赫皺眉抿了下嘴。
“瑾兒,爹不想你嫁與太子,皇宮之內太多是與非,李家一直……”李耀握著茶杯的手顫了一下,目光中滿是難過,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女兒在宮中淒苦的未來。
“瑾兒,二哥什麼也不說,隻是有一事要告訴你,三日後是花月盛宴。”李然眉心舒展,並不像李耀和李赫那般憂心,他對自己的妹妹放了十萬個心,他覺得任何人都不可能能夠委屈了她,她是那麼的多才機智,若是她真成了太子妃,未來皇宮之中的女子亦絕無可能是她的對手。
花月盛宴兩年一回,盛宴為晚宴,花月盛宴之時正是皇宮禦花園中百花齊放的時日,亦是明月最圓的時日,欽天監算出了時日後向三品官員以上發放宴請之帖,攜帖官員帶家屬到皇宮賞花賞月,祈求來年社會安定繁榮。
花月盛宴亦是皇帝和一眾皇子王爺們挑選妃子侍妾的地方,皇帝和一眾皇子王爺們會事先得到選美之花。皇室男子皆可拿著選美之花投給自己在花月盛宴中心儀的女子,然後等皇帝賜婚。每人皆有一朵,呈淺黃色,色澤嫩嫩,價值非比尋常,是大部分女子夢寐以求的東西。
皇上的選美之花卻是呈淺紫色,繡有流金滾邊,嬌豔奪目,尊貴非凡。而且選美是先由皇帝先選,然後到王爺再到太子再到皇子們。
又到花月盛宴了,還記得前兩年的花月盛宴是自己裝病躲過的。
李瑾年放下手中茶盞,淺淺一笑,如靈鶯般清脫的聲音慢慢傳來:“爹,大哥二哥,若是太子執意娶瑾年,相信瑾年無論在花月盛宴中如何表現,皇上亦會定下那一紙婚書。”
李耀幽幽歎息,“隻希望他們覺得女子無才便是德才好。”
兄弟二人聽出了父親話中的意思,臉上勉強笑了笑,可是大家的笑意都不到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