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安等了片刻,卻見他仍舊雙目微闔,似乎並沒有睜眼的打算。若她是個有骨氣的,自當就此離去。可舉目自顧,冰雪茫茫,她對這陌生的地方半點兒不了解,不知道從何處來,也不知道要到何處去。
無奈之下,隻得退一步,再次行禮道:“敢問蒼凜真人這是何處?該當如何離開?”
蒼凜正在打坐療傷,和任性的南無弦打了一架,怎麼說南無弦也是元嬰後期,打起架來又是不要命的性子,兩人堪堪打了個平手,可謂是兩敗俱傷。
此時正是他療傷緊要關頭,神魂全都沉浸在意識海深處,處於極為戒備的狀態。意識海裏突然出現了闖入者,他立刻有所察覺,正準備用意識攻擊,卻發現闖入者居然是秦子安。
她此時不是應當在秘境之中麼?怎麼會神魂離體?還闖入了自己的識海之中。
要知道,識海對於修士何等重要,除了最為親密信任之人,絕對不容許進入。而且,就算這樣,也要經過本人的同意。而現在,秦子安在未經同意的情況下,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識海中,這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可事實確實如此。
此時雖然聽到了秦子安的問話,卻因所行心法特殊,必須心神守一,無法回答。這千裏冰原,實際上是他用意識幻化而成,此時稍有不慎就會全然崩塌,他的本命神魂自然無事,秦子安的神魂卻會就此湮沒。
秦子安又等了一會兒,見他始終閉目不答,不由自嘲一笑,那日他送了玉佩,便是有意了斷因果,想來那時就已經打算再相見時隻做不識。
想到幾日前他擋在南無弦麵前時那一句“不用怕”,如今心裏隻剩下酸苦。
也罷,他既然要當作不相識,自己又何必強人所難?心念一動,就要離開。
“你現在乃是在我的識海中,抱元守一,默念清心訣。”
蒼凜睜開雙目,啟口吩咐道,音色清冷寒涼,卻沒有秦子安所想的憎惡。
原來,剛剛竟是誤會他了麼?這麼想著,居然長出一口氣。
依言盤腿坐下,秦子安試圖照著蒼凜說的做,清心訣早已經爛熟於心,隻是她此時心虛複雜,抱元守一卻很是困難。
“勿焦,勿燥,靜氣,凝神。”
一道冰寒之氣伴隨著毫無感情的八個字灌注下來,來不及多想,秦子安隻覺靈台頓時一點清明,雜念隨之一絲一絲被驅逐。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
微風無起,波瀾不驚。
幽篁獨坐,長嘯鳴琴。
禪寂入定,毒龍遁形。
我心無竅,天道酬勤……
一字一字,從另外一個人口中說出,無喜無悲,無懼無怒,無怨無念,秦子安隻覺內心前所未有的平靜,不知什麼時候進入了忘我的境界。
等她清醒過來,就發現神魂已經歸體,此時仍舊在死亡森林之中,目之所及一片迷霧,卻是比之前更加濃厚。
“安安,你終於醒了。”
楊紫蝶驚喜地道,眼下青黑一片,不知道熬了多久。而一旁的周牧,眼中也難得有了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