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這樣不合規矩。”銀瓶兒搖搖頭。
婉霜笑了笑，道；“過來坐吧，今天我高興，心裏實在感謝你，想跟你說點心裏話。”
銀瓶兒猶豫了半響，坐了過去。
婉霜替銀瓶兒攏了攏有些鬆了的發髻，緩緩笑道：“銀瓶兒，你知道嗎？我原來從不信有老天爺的，因為老天爺從來沒有聽到過我許的任何一個願望。最開始我許的願望，是我和哥哥不會再被人欺負，然而我等了好久好久，那些混小子們還是照樣欺負我，欺負我哥哥。我爹早死，娘那樣辛苦地支撐著我們一個家，我和哥哥不忍心告訴娘被欺負的事情，隻說那些撕壞的，髒汙的衣服是我們自己頑皮，摔跤摔得。後來，我許願哥哥早日考取功名，卻仍是不頂用。哥哥那樣好的才氣，卻因為金榜上的名額都給那些達官顯貴托關係占去了，哥哥便年複一年地名落孫山下去。再後來，哥哥終於僥幸成了一個小小的朝廷官員，我又許願哥哥會在那個小小的官位上大展宏圖，為皇上所重用。這一次……嗬嗬…這一次，皇上終於看到了哥哥，然而哥哥的宏圖大業還沒有實現，便死在了那個刺客手裏……銀瓶兒，我好恨……我真的好恨……”
“我雖然因此被皇上晉封為了婉嬪，但我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每次想起，我這個嬪位是靠哥哥一條命得來的，我的心就好痛。所以我從來無意於爭寵，隻安安靜靜待在自己小小的夙興閣裏頭，就算那些奴才見我不爭甚至能欺到我頭上來，我也懶得生氣。從小就被這麼欺負慣了嗬，你說現在這些奴才是以下犯上，那從前欺負我和哥哥的那些人難道就理所當然嗎？是柿子該撿軟的捏啊！反正都習慣了，習慣了，就沒什麼了，我從沒想過，你會出現。”
“你的出現……是像什麼呢……啊，對了，就是小時候奶奶口中念叨著的觀音菩薩。”
聽到這裏，銀瓶兒不禁撲哧一笑。“你別笑，真的是這樣。”婉霜道，“就像觀音菩薩那樣，濟世救人。你將琴瑟喝走，將夙興閣打理得井井有條，你全心全意地對我好……盡管我知道，你可能是因為麗貴妃的吩咐才對我這麼好的，但我還是打心眼裏感激你，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仙，那你便是第一個回應了我的願望的神仙下了凡塵。”
銀瓶兒笑著搖頭道：“娘娘說笑了，奴婢並沒有這麼好。”
婉霜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也不禁給自己逗笑了：“哎，怎麼說呢，如果從你隻是單純聽麗貴妃的命令做事這一點來說的話，這的確沒什麼，可是這如果從一個長久地給老天拋棄的人的角度來看，你給予的就是大恩大德。總之，倘若你不嫌棄，與我義結金蘭可好？”
銀瓶兒下意識地就要張口反對，卻被婉霜製止：“這個時候咱們之間不談主仆尊卑，寂寂深宮中，無論身份如何，隻要能有人一起陪著走下去，這將會是最幸福的事情。不過……我也不勉強你……如果你是真的不願意，那就算了吧。”
銀瓶兒咬唇想了許久，久到婉霜眼中期待的光芒一點點黯淡了下去，她卻忽然點了頭：“蒙娘娘不棄，奴婢怎好拒絕。娘娘，說實話，您也是奴婢自小進宮以來遇見的一個最真誠，最善良的妃嬪。能在您身邊伺候，是奴婢的福氣。”
婉霜緊緊握住銀瓶兒的手，道：“宮婢銀瓶兒，宮妃婉霜，今日起義結金蘭，往後甘苦同享，福禍與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