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車,鎖車。
姬醉嫿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但至少挺有義氣的。比如,她不遠萬裏從意大利來到中國,隻為了陪朋友喝酒。
如果要從不客觀的方麵來講,她是個好人。
抬眸,碩大的招牌上閃爍著的“lostdamon”讓她情不自禁的皺了皺眉,彩色的燈光毫不顧忌的打在路邊行人的身上,不自覺就流露出來的靡麗,說不出來是什麼感受。
也許,這是所謂的……人氣?
抬腳,步入。
混雜的空氣中布滿著煙酒的味道,音樂開到最大,幾乎要震聾人的耳朵,男女都在舞池裏瘋狂的扭動自己的腰肢和臀部,裝扮豔麗的女子嘻嘻哈哈的混在男人堆裏麵玩,用輕佻的語言挑逗著那些操縱不住自己的男子。
昏暗燈光,迷離眼神中的彷徨,猶如那飄忽不定的魅影,毫無方寸。
這裏是地獄,也是天堂。
絢爛燈光映照著盛滿拉菲的高足杯,觥籌交錯間曖昧的色調侵蝕著麻醉了的人們的心。
一些在閃耀的燈光迷離的音樂裏狂亂的人群中舞動的人,一些悠然地坐在吧台前看bartender玩弄酒瓶的人,一些聒噪的落寞的興奮的低沉的強勢的無助的人。那酒瓶在左手與右手之間,乖順地遊動著,上下彈跳,溫馴而矯情。
在玻璃門打開的一霎那,幾乎在同時,那麼多人一同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動作,睨著眼向門口看去。
卻見淡金色的發像是不小心被籠罩的陽光,細細碎碎,微微卷曲,調皮的銀鏈穿插著額間的一點花搽,在純白的水晶流蘇中,隱隱約約可以看見藏匿在其中的紫色耳鑽。
眸色淡然如水,恍若是霧色的湛藍,看見迷離的場景後愈發深邃,霓虹燈照在上麵,像是紫芒裏綻開琉璃般的迷離。
精致的長睫忽閃出尾尖的淡櫻,眼角挑出那一抹與生俱來的高貴,鳶眉似蹙非蹙,像是籠煙的山水,鼻梁高挺薄唇無情,抿出的絕色誘惑令人沉醉。
銀色的長裙自鎖骨旖旎而下,和門外的月光一般顏色,銀色的線條或長或短的描繪出一朵朵盛開的薔薇,束腰收緊,邊紋朦朧,邊錦層疊著紋框,一攏薄紗點綴著數不盡的碎鑽,修長的手指初雪般潔白,抬手投足間血紅的水鑽似是而非。
含水的魅眸掃了一眼僵立的人,極快的閃過厭惡,然後漫不經心的看向樓上。
樓上,傳來一聲低沉的像是bess一樣的聲音,帶著羽毛劃過心頭的磁性,不輕不重的喊了一聲:“小嫿。”
不知是先天還是後天形成的銀發絲綢般垂掛下來,如絲柔順,清澈的不含雜質的瞳仁呈現耀眼的冰紫,被霓虹攏了一層薄紗,眸光流轉間不經意露出些許鋒芒,薄唇抿著,顯出讓人心疼的一條白線,修長而白皙的右手漫不經心的拿著一杯猩紅色的液體,看她。
像是穿越了光年的凝視。
姬醉嫿點頭,眼尾劃過一抹笑意,傾國傾城,且妖且豔。
她隨意瞥了一眼所處的場景,琉璃般的瞳仁深處倒映出詭譎得讓人眼神迷離的夜景,那種細細地,淺淺地,滴落在盛著五光十色液體的酒杯中,慢慢的,沉下去的感覺。
酒肆音沉。
含笑,緩步上樓。
當最後一縷金發夢幻般消失在鑲嵌著瑪瑙的拐角,在場的人們恍然若失,神色僵直了一秒,似乎剛才絕美的場景是個容易破碎的夢境一樣驚醒,再繼續自己的工作。
一場夢而已,誰會為了泡沫般的夢尋求再也找不到的記憶?
“來一杯bloodymary。”
手指輕觸,旋即用力推開似是特意留了一條縫的原木門,搭眼看去,黑紅交錯的地毯上布滿了華麗詭異的花紋,溫暖的水晶燈,如一朵朵向日葵般慢慢在心中綻放,黑格子的桌布上,透明的高足杯裏盛著紅色的液體,晃一晃,一圈圈漣漪散去,紫色的窗紗隨風漂浮,暗黑哥特風格的黑紅的相間的牆壁,深沉而高貴。
姬醉嫿毫不客氣的窩到柔軟的紅色沙發上,眼眸似笑非笑,含情含魅。
“小嫿,”最中間的年輕男子挑眉看她,黑色的碎發緊緊貼著鑲嵌著耳鑽的耳垂,一雙淡咖啡色的眸子滿是戲謔,“你遲到了。”
明明是很正經的語句,被他用曖昧的聲線拉長,在迷離的夜裏更顯嬌俏。
“唔。”姬醉嫿毫不在意的伸了個懶腰,從沙發上沒有骨頭架子一樣不正經的坐了起來,伸手就去拿桌子上的紅酒:“祈鑰,有什麼事嗎?”
寂靜。
祈鑰看著她嘴角的弧度,扯出一抹苦笑。
還沒開口,暗處有一個女聲接了過來,妖媚的聲音像是水蛇一樣纏繞人們的神經,“小嫿,不給我打個招呼麼。”
姬醉嫿一愣,手中的紅酒被搶去,伴隨著一聲算是關懷的語氣。
“你不能喝酒。”
是啊,她不能喝酒,連她自己都忘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姬醉嫿一向不涼不淡的語氣終於因她的不入正題染上了一絲慍怒,從局外人的身份擺脫了出來,有些波動,像是落葉紛飛到水中的漣漪:“姒鳶,你說。”
姒鳶完全沒有表情的看著她,無風無浪的樣子像是死人,一向高傲張狂的黑眸變得深邃,讓人琢磨不透。
“啪嗒。”
姒鳶沒有回答,卻是伸手關掉了霓虹燈,瞬間的黑暗籠罩住這個不大不小的屋子,猝不及防的姬醉嫿身子下意識僵硬,或許因為對於光線的不適,但更多的好像是因為懷裏的人兒。
姬醉嫿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變得鎮定,閃著紅光的手不上不下,不知道該放到哪裏,在感覺到懷裏的濡濕之後,微歎了一聲,放到姒鳶抽搐的脊背上。
“乖……”姬醉嫿僵硬的扯起嘴角,手裏不停的順著毛,腦袋轉了又轉,終於半是懷疑半是認真的說了一句。
“有我,別哭。”
呐,別哭,有我。
這應該是姬醉嫿出生以來第一次哄人。
身為國家唯一general,組織首席boss,國際有名的super,姬醉嫿從來都是用武力解決問題,可是,現在她隻能一頭霧水的抱著姒鳶,僵硬的哄著一遍又一遍。
“好了。”感覺到姒鳶的情緒漸漸穩定,姬醉嫿才眼眸看向目瞪口呆的兩個人,湛藍的眼中放射出不容置疑的犀利,整個人像是一柄衝天的利劍:“說吧,怎麼回事,白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