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羽收拾好行李和池天一同出發,搭乘到車站的公車。周羽數感差,所以方向感差,對於這種天生的缺陷,便宜又實惠的方法就是坐公車,坐公車不需要認路,認字就行了。
公交車裏很擠,公交車外也很擠。大城市的交通一般都是不通的。周羽抓著扶手,站在窗邊,看著窗外的景象。他感到在市裏生活了一個學期,對學校外的世界還是如此陌生,陌生到即使離學校隻有兩個公車站的距離把他扔下車,還是會迷路。
窗外的風景總能讓人發出一些感慨,但前提是流動的、倒退的風景,而現在窗外隻有水泄不通的車輛。公交車在市區裏就像個巨人,但是巨人也堵車。尤其是去年市區開始修建輕軌,讓本來就不寬的路麵窄上加窄,公交車堵上加堵。公車司機早已習慣了擁堵,趴在方向盤上睡覺,一旦車通了就準時醒來,令人驚歎。
柳鎮隻需要五路公交車就解決全鎮交通出行,大城市就不行,九百多路都出來了,還不能滿足百姓。十六中到車站的距離相當於橫跨了城市東西方向,沒有直達的,到了市中心還要轉車,換一輛車繼續堵。
兩個小時終於橫跨了一個寧市,周羽和池天扛著行李下了公車。周羽突然覺得大城市也沒這麼大,兩個多小時就橫穿了。車站門口黑車如雲,黑車司機們都朝出站口望去,臉上掛著一種期待家人歸來的表情,防止被查。
周羽被一個身穿紅大衣的大媽攔住,大媽問:“兩個小夥子,去哪啊?我們有車,比車站便宜。”
池天早已洞察一切,用眼神示意周羽不要答應,但周羽誤讀了池天的眼神,他問大媽:“我們到柳鎮。”
大媽馬上切換口音,興奮說道:“柳鎮啊?哎呀,我也是柳鎮來的啊,老鄉啊!既然這樣,我幫你們說說,再給你們便宜一點。走吧!”
周羽認為身在他鄉遇見老鄉是很難得的,要把握緣分,哪怕這個他鄉和家鄉隻有兩百多公裏路程,當時周羽就想跟大媽走。大媽拉著周羽往前走,池天在周羽身後拉著他阻止他往前,周羽像塊漢堡裏的肉,被兩人夾在中間。
池天小聲勸周羽:“別坐這種車。要坐就坐正規的車,誰知道這大媽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周羽小聲回應他:“大媽沒賣藥啊,大媽賣票呢。”
大媽拉了周羽很久,發現自己並沒有前進。回頭一看,發現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加緊攻勢:“小夥子,怎麼了?不放心?我們是正規運營的,你放一萬個心吧!你現在去車站買票還不一定有,而且我們的車很快就開了。你應該也著急了吧?你媽媽肯定在家等你呢!”
大媽說完拿出手機撥了一通電話,不知是真撥還是假撥:“喂,我在車站拉到兩個到去柳鎮的,你給他們便宜點吧。最低多少?哦,四十五啊?高了高了,再低點吧,畢竟是我們老鄉。四十行嗎?行啊,好,就這樣了,我帶他們過去。”
大媽掛掉電話,對池天說:“聽到了吧,才四十,比車站便宜二十呢,走吧,小夥子!”
池天邏輯好,但交際不好,遇到熱情的大媽臨時亂了陣腳,竟不知如何拒絕,吞吞吐吐地說些連自己也聽不懂的話。
周羽鐵了心要跟大媽走,畢竟遇到老鄉是件多難得的事。他反應遲鈍,壓根沒反應過來身後的池天也是老鄉。
池天發現自己竟不爭氣地在往前挪動,於是邊走邊繼續勸周羽:“要小心為好啊。誰知道她耍什麼詭計騙我們呢!”
周羽說:“沒事的。柳鎮的人從來不騙人。”
大媽笑著插嘴:“就是,自己人怎麼會騙自己人!”
池天就這樣稀裏糊塗地和周羽上了大媽的三輪車。三輪車一發動他心就開始狂跳,連忙拉開車窗問大媽:“大媽,這是去哪?”
大媽說了一個兩人聞所未聞的地名,池天更加緊張:“為什麼去那?”
大媽安慰道:“小夥子,你還是不放心啊。我們的車停在那裏,送你們上車呢。”
池天關上三輪車的車窗,小聲問周羽:“萬一我們被賣了怎麼辦?”
周羽一副不在乎的樣子,說:“你緊張什麼啊?你就是因為疑心太重,所以你的世界總有烏雲。放鬆!”
池天的思緒回到小學時期在小賣部偷豆奶的那天,是周羽替他擺平了一切。事已至此,也隻好再把生命寄托給周羽,再相信他一次。再說,周羽從小博覽群書,推理探案類的書籍肯定也有所涉足,即使真被關了起來,他一定會有妙招。
周羽從來都會給自己留一條後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大媽真是拐賣未成年人的不法分子,萬一自己真被關在一間黑屋子,也不必擔心,畢竟身旁有個理科巨人,危急時刻一定能搞出些發明創造,一定能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