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埋葬(完結)(1 / 2)

冬天的校園,光禿禿的梧桐,一排排,孤零零。

這時,天已全黑,沒有星星,木木巫抬頭望去,空洞的黑,真討人厭。她與厲略並肩走著,像回校的第一晚,也是這樣的,可是,兩人地上的影子再也沒有發出碰撞的聲音。

周圍靜悄悄,連蟲子的叫聲都沒有,他們誰都沒有說話,都在各自的回憶裏,緬懷。

柳樹下的雕花長凳早已不在,隻有孤零零的柳樹站在原地,木木巫望著柳樹下的空地出神,“伽利略,你說,柳樹是不是在等那張長凳回來,真傻。”就像她。

厲略沒有回答,他覺得這裏的所有都令人絕望,因為,回不去。

當他們走到那條兩旁載滿櫻花的大道時,厲略的電話響起,他沒有理會,突兀的鈴聲,一遍一遍,不知疲倦地呐喊著。

木木巫覺得一陣煩躁,“接吧,說不定是重要的事,聽著難受。”

厲略隻好接起電話,“什麼事,這不是王經理在處理嗎?這麼大的事,你現在才說,你想辦法處理。”便掛了電話。

寒風依舊吹著,卻比不上他電話那頭的女聲來的淒寒,是啊,他是有婦之夫了,木木巫自嘲地勾起嘴角,就到此為止吧。

厲略看著漆黑的夜空,心底掙紮著,公司出了大事,他得趕回去處理,可是他不願再將她丟下,即便相逢僅有一晚,彌足珍貴。

木木巫能夠察覺出他的掙紮,電話那頭的話她聽了個大概,卻還是不明白其中意思,隻是覺得那頭的人很焦急。她停下腳步,轉身麵對厲略,她的眼睛依舊很大,她靜靜地看著他,看著這個她總是念念不忘的男人,一遍遍問自己,值得嗎?

“厲略,你有急事就先走吧,不用顧及我,再說,你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厲略,回去吧,你拚盡全力贏得的一切,就得堅持到底。”

厲略望著她,目光灼熱,眼底滿是絕望,可心裏到底是鬆了口氣,原來他最念念不忘的,竟然是,那個所謂的家族。

“木木,我……對不起,隻能陪你走到這裏,我送你回去吧。”

木木巫看著遠處的教學樓,在漆黑的夜裏,泛著白光,“不用了,我還想再待一會,你先走吧,厲略,我知道你很想走的,所以不必多說,走吧,我不想與一個心在別處的人回憶我最美好的過往。”

厲略有些驚訝地看著她,他的木木長大了,他將她身上的衣服裹緊了些,想要伸手抱她,卻早已失去了資格。“木木,那你早點回去,我先走了。”

說完,厲略轉身離去,木木巫站在原地,像多年前的元旦那天,看著他消失在夜色中,沒有回頭,看吧,他從來不屬於她。她慢慢蹲下身子,在靜謐得如同死去的夜裏,嚎啕大哭。寒風依舊淩冽,風聲裏有止不住的無奈歎息。

厲略並沒有走遠,他能夠聽見她淒厲的哭聲,卻並未停下前行的腳步,他隱忍著自己的哭聲,一步一步離她越來越遠。

木木巫回到家時,媽媽坐在藤下的石凳上,似乎是在等她,昏黃的燈光,在媽媽的臉上溫暖滑過,木木巫覺得自己又要哭了,她撲到媽媽懷裏,嗅著媽媽身上談談的檀香味。

“媽媽,你在這坐著不冷麼,都那麼大年紀了,都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

媽媽慈愛的撫著她柔軟的長發,空出的手輕輕拍著她的背,“怕我的木木想哭了,卻找不到懷抱,木木,媽媽什麼都知道,你的那些好朋友,她們都很擔心你。”

木木巫哽咽著,有大滴的淚水落在媽媽黑色的棉衣上,“媽媽,有些人是不是永遠都忘不了?”

“木木,忘不了,就記住吧,也許有一天,你無意間發現,你已記不起那個人的樣子,在不知不覺間,就會忘記了,不要強迫自己去忘記。”

真正的忘記是,無意間,什麼都想不起了。

木木巫是從方婉君那裏知道厲略一個月後在安川舉行婚禮,得知這個“喜訊”後,木木巫很平靜,按時上班,朝九晚五,一切正常。這可急壞了蘇夏,她真怕她會想不開,她對厲略的執念太深。

木木巫覺得自己就是個木偶,沒有靈魂,他的新娘不是她,幹她何事呢?

厲略婚禮這天,安川奇跡般地下起了小雪,安川地處南方,很少下雪,但也不是不下,這場雪距上次隔了五十年,在木木巫的生命裏,安川是第一次下雪。

木木巫起床時,已是正午,她便發現了安川的第一場雪。很早,方婉君和蘇夏已坐在家裏等著她了,她走出房間,被媽媽說了一通,客人來了,到日上三竿才起,太沒禮貌了,對蘇夏她倆報以歉意的微笑,便去準備午餐了。

“蘇夏,老大,你們看,安川下雪了。你們能幫我個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