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比進入第二日,修武大殿之內,人數不減反增。許多昨日惜敗的弟子,一早就在演武台前尋好了絕佳的位置,三兩聚在一起,交頭接耳之間,等待開賽。
陸陸續續的,白衣、藍衣,紫衣,人頭湧動,一道道熟悉的身影,接連步入眾人視線。
“快看,是昨天當眾挑釁慕容師叔的那小子!”人群之中,突然發出一道驚疑聲。
“什麼叫那小子,人家好歹也是紫衣,咱們師叔一輩的人物,小心被他聽見了,記下你的容貌,到時再找上門來......”
“什麼?居然敢挑釁慕容師姐,這小子莫非是活膩歪了不成?”
“嘁,這家夥不就是個四段武修麼,昨兒我可是親眼看見,他用卑鄙肮髒的手段把西一院的劉道峰師兄給弄暈了過去的,據說劉師兄醒來之後,那也是怒火中燒啊......”
“唐婉師妹,你可不能被這小白臉給欺騙了啊,這小子......”
“......”
聽著一聲聲的謾罵與嘲諷,少年神色自若,內心苦笑。他可不記得自己何時挑釁過慕容娉婷,反過來倒還差不多!
嘴角劃開一縷若有似無的無奈弧度,少年一眼掃去,發現慕容娉婷已經獨立在演武台前一方空地上,三丈之內,依舊見不到任何人影,花語、念雪與一眾女修都站在了另一邊,雖然與她相隔不遠,不過都未越過雷池,顯然對前者的“怪癖”極為尊重。
“慕容姐姐自幼孤苦,十六歲之前都過著漂泊無依的生活”,俏立在少年身邊的唐婉忽然道,“後來,被外出曆練的宮師祖遇到,帶回日曜閣之內。聽說,在她來到日曜閣的前兩年,一個字都沒說過,就連義父也以為她沒有言語能力。”
“宮師祖幫慕容姐姐窺骨時發現,她曾被修為高深的武修,以靈源強行灌體。”
“靈源,若用在打鬥之中,可以將攻擊、防禦形態化;若用在煉器之上,則可以將強大的禁製、咒訣融入兵刃內部,煉出靈寶來;但若是用在普通人身上......”唐婉目色一黯,輕歎口氣,就此止住話鋒。
“若用在普通人身上,那便是邪魔外道所為”,少年沉聲續道,“以自身靈源,強行替人開脈,不止自己有可能會遭反噬,一旦開脈成功,再輔以‘奪基大法’,就可以將他人的資質,轉移到自己身上。這對於一些資質平庸的武修而言,確實是一大誘惑。”
唐婉露出疑惑眼光:“蕭大哥知道?”
少年點頭:“在梵音閣之中,有相關的記載。”
其實,天龍大陸上的文字,他一個也不認識,不過,在梵音閣內,卻有著一位資曆修為都遠超諸葛清流的人物,這等資源,以少年的心智,又豈會隨便浪費?更況且,對方還很清楚他“界外異修”的身份,就算提出再幼稚的問題,滕姓老者都不會感到詫異,三樓那一堆以文字記載的古籍,自然也是一樣。
“不錯”,唐婉螓首微頷,妙目移向那略顯孤單的倩影,眼中滿溢著苦澀,“普通人在經受了靈源灌體之後,就算四肢沒有癱瘓,也再不能修武,因為一旦再引動靈氣入體,刺激被開拓過的經脈,就會有千刀萬剮般的感覺,這感覺,隨著修為的提神,將會愈來愈劇烈,甚至,有朝一日,全身經脈盡數爆裂,也不是沒有可能。”
“旁人眼裏,她是一個天才,她美貌、她冷傲、她盛氣淩人,可是,從來也沒有人知道這些虛名背後,她到底承受了怎樣的痛苦......”
唐婉眼底泛起點點猩紅,泫然欲泣:“若非義父告訴我這些,我也不知道姐姐她......”
少年默然歎息,伸手為唐婉揩去眼角的淚珠,柔和道:“放心吧,若在決賽之上與她相遇,我會直接認輸。”
在聽了慕容娉婷的故事之後,少年的心底,頓時掀起一片滔天巨浪。
同樣背負了莫大包袱的自己,何嚐又不是另一個慕容娉婷?從莫亞大陸開始,一步步走上劍士之路,一次次相聚、分離,他又何嚐不痛苦?
雷洛斯的諄諄教導、小藍的救命之恩、麵對查克斯時的無力、蕾歐諾的奮不顧身,與藍黛兒的五年之約......細數過來,少年仿佛已經走過一個世紀般漫長,卻似乎又隻在分秒之間。
無論是劍士、魔法師,煉體士,還是武修,走的道路,注定是孤獨的,除了自己,絕沒有人體會到個中的辛酸淒楚。少年知道,慕容娉婷之所以時時都保持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態,就是因為年幼的那段經曆,讓她認清到,這是個強者為尊的世界,除了變強,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