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顏中看著燕十三娘的神情，心裏忽然有種恐怖的感覺，似乎，就在這一分鍾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已經發生了。
燕十三娘這話像一盆冰冷的水直接從他頭上潑下來，讓他徹底清醒了。
他眼睛下意識眯了一下，看著遠方，心裏暗暗想道：以我對曾布的了解，讓燕十三娘畫一幅畫像，隻是為了讓淩千笑看自己一眼？
淩千笑也告訴過自己，曾布還讓她在樓上遠遠地看過他，那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以你的推測，曾布會拿這畫來幹什麼？”顧顏中眉頭緊皺，目不轉睛地看著燕十三娘。
燕十三娘沒有說話，轉身向河岸的方向走去。
顧顏中跟在後麵，也沒有說話，眼睛看著潺潺地流水。
天空一整天都是灰蒙蒙地，傍晚的時候，反而比之前明亮許多。
一望無際的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水藍色，遙遠的天際還有一絲隱隱約約的光。
仿若銀盤的月慢慢從西山爬起來，從地麵看上去，月裏仿佛有什麼圖案，晃眼看去，好像真的有一棵桂花香，樹下有一直小白兔。
燕十三娘一直走到河岸邊，手指浸泡在喝水中，阻擾著河水的流動，時而又把手指張開，讓河水從指縫中緩緩溜走。她手指在河水中前後撥動，這河水中騰起的波浪，就像一根根的琴弦，發出動聽的聲音。
顧顏中沒有打擾她，在她身邊，靜靜地看著她做的每一個動作。她的一顰一笑，在顧顏中的心裏都是美的。
盡管就這樣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也是一種享受。
顧顏中在心中深深地感歎道：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情人眼裏出西施。不，賽過西施。
燕十三娘眼神茫然地看著河水向東而去，許久之後，很嚴肅地說：“憑我的直覺，這事情不一定對你來說是壞事，也不一定是好事。但是，一定不是像你說的那麼簡單！”
她說著站起來，聲音很冷，聲調很低，眉頭越來越緊，繼續說：“曾布用人曆來十分小心，他一定會把你的底細查的一清二楚，絕對不會有半點遺漏。甚至可能把你的祖孫三代都查得仔仔細細的。從而更好地控製別人，或者威脅別人。”
“祖孫三代！”顧顏中有些驚訝地大叫一聲，心想：我靠，這曾布，比老子預想的還難纏。不過……
顧顏中想到這，嘴角微微一笑：我當日告訴他的那些話，就是我編出來的，他查也沒有辦法查出來。他若是知道我隻是趙府的一個家丁，不知道什麼想法。
不過，如果他真查到趙老爺那去的話，我是不是應該提前跟趙老爺說一聲。話又說回來，趙府家丁的身份趙府上下都知道。他就算知道也沒什麼。
關鍵是我之前跟他說的那些哥哥被殺什麼的謊話，他如果查出來這是假話，又會怎麼看我？
顧顏中想到這，後背不由得冒出一陣冷汗，他試探道：“如果曾布查不出來會怎樣！”
燕十三娘搖搖頭，強調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萬一曾布查出來之後，發現有人騙他，會怎麼樣？”顧顏中突然感覺，他自己有些心虛，有些害怕和恐懼。
一秒之後，他下意識挺起胸膛，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十分霸氣地說：“難道會把別人殺了？”
燕十三娘轉過身，很嚴肅地看著顧顏中，那張臉透出陣陣寒氣。
顧顏中從來沒有看到過燕十三娘如此冰冷的表情，這表情已經讓他冷到了骨頭裏。
她眼神十分茫然，不知道望著什麼方向，表情有些呆滯，思考了一會，回答道：“我不知道有誰騙過曾布，他的下場如何。不過，以我的猜測，曾布是個多疑的人，你不騙他，他都多長了許多心眼，如果你騙他，這個結果就可想而知了。”
顧顏中深深地呼了口氣，事到如今我不騙也已經騙了。現在去跟曾布說，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好在我說的時候，也說哥哥死了。
我當時也沒有說我哥哥具體在哪個地方做官，怎麼惹怒的章惇。看來這事情，我得好好想想辦法了。
河風冷冷地吹著，灰暗的天空像一個大鍋蓋，把一切都蓋得嚴嚴實實的。寒風吹得燕十三娘的衣服呼呼作響，她打了個寒顫，一手在另一支手上，上下撫摸著。
“冷嗎？我把我外衣給你披上。”顧顏中習慣性地做了一個把外衣脫下的姿勢，突然才發現，這古代的衣服如果把外衣脫了，那裏麵就是內衣了。這樣的話似乎不雅。
燕十三娘回頭看著，奇怪地看著顧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