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我們是要去向哪兒?”
盛夏正午,烈焰當頭,熾熱的空氣讓薛淩感覺,仿若身處一個巨大的火爐之中。
薛淩擦拭掉前額的汗漬,渾身的燥熱,讓他有了一絲不適。
薛淩有氣無力的開口,未曾好好休息的他,緊繃著心弦,在這一刻,終於是快要虛脫了。
他坐在馬的後頭,昏昏沉沉眼皮越來越重,他的手滑落李術的腰間,整個身體,呈一種仰倒的方式向馬下栽落。
“嘶!”
馬匹踏蹄長嘶,抖落蹄下石子,李術伸手一探,踩在馬背上攜帶著薛淩落在了一旁。
馬匹受激躁動著離去,李術並未去追趕,隻是看著意識不清的薛淩,發出了一人歎息。
沒有人是堅不可摧的,即使是李術的自身,依然有著不輕易表露的另一麵。
李術心中亦有著他的柔軟。
李術與薛淩一般,同樣是個孤兒,而不同的是,他從未見過自己的生父生母。
李術目光深沉,望著無比耀眼的太陽,突然想到了自己的過去。
他曾經年少之時,對自身的過去有過追尋,不過到最後卻是無疾而終了。
隻因他探尋到了一個不敢再深入的真相。
“我的父母因我而去,我的家鄉,因我而走向終結。”
李術喃喃,他的家鄉,那條與世無爭的路,他早已銘刻在心裏,但同樣,他亦早已回不去了。
“我是個不詳之人?”
李術伸手拂過眼角,在他的指尖,一滴淚晶瑩剔透。
他入神了。
李術不善於表達,但是別人能看到的東西,他如何又能看不見。
他同樣感受到自己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他有缺憾,一個永遠無法再彌補的缺憾。
“我是無根浮萍,被曆史左右,隨大浪逐流,我能做得,隻有仰望高天,宣泄咆哮,但這非我之性,我隻需沉浮,在浩瀚史海中,得證自道,以至,自心永恒!”
每個人都有自我存在的意義,李術相信,他既出世於此,必有屬於自我的滄海一粟。
“浪花雖微,也做得覆水滔天,凡花雖末,也集得刹那芳華。”
李術神色複雜的將薛淩放在一塊大石上,有些東西,冥冥自有天意,他恍惚感受到了,他很快將會走向終結。
當薛淩清醒過來的時候,烈陽還在頭頂,他矗立在山之巔,望著茫茫山河,被震撼到了。
“山的那邊有什麼?有海?”
薛淩分明看到有千萬重山聳立,披掛著萬紫千紅直入雲端。
他的心逐漸寧靜了下來,在其腳下懸崖深處,有長河流淌。
“薛淩,你說一條未知的路,由一個人走,兩個人走,誰能走出更遠?”
李術來到其身邊,輕聲進行詢問。
薛淩從未見到過他如此詩意的樣子,他看著李術的側麵,同樣發現了另一點不同的東西。
李術似乎變了,似乎多了一些沉暮。
“兩個人能相互扶持,隻是不知是兩個怎樣的人,若已無間,那便無物可擋,至此已為一體,可稱之‘一’人。一人的路程孤獨無援,隻是不知是一個怎樣的人,若其無畏,那他走下去,將必定衝破自身而越漸強大,直至出現‘另一人’,斬盡迷霧,走到結局,可稱之‘兩人’。”
薛淩的氣質一變再變,已經擺脫掉了屬於孩童的層次。
這是他徐徐道出的話,李術在片刻間明悟,已經從其中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好一個自心存信念者,已有我無敵!”
李術笑了,他的嘴角藏著一抹如釋負重的解脫,在這一刻,他找到了他存在的意義。
最終,李術和薛淩離開,徑直向北而去。
“李叔,我們是否要去到中州?”
踩在林間的土路上,陽光透過葉片的縫隙射在了薛淩的身上。
薛淩的臉已滿是汙漬,他抬頭相詢。
“確是中州,一個大到你足以綻放璀璨光華,扶搖直上的地方!”
李術的聲音飄浮於耳畔,薛淩聞之不由得升起萬丈豪情。
薛淩有些激動,中州一直是他所向往的一個地方,那是一個耀眼的舞台,是一個風雲交彙之所。
在那裏,矗立著從無盡歲月中屹立下來的,名門大派,和坐落在紅塵之中的,超級世家。
在幕後有強者蟄伏,在台前有天才耀世。
那是一個傳說的誕生地,亦是萬千修者內心深處的一個聖地。
相比較西京,那裏才更像是大地的中心。
最重要的是,在那裏是一個京城的手,無法遮蓋的地方。
“薛淩,前麵的路,可不好走。”
薛淩從未感覺前麵的路好走過,但他必須去向中州,投身大派之下尋求庇護,以此,一飛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