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溪的林邇賢是個書生,確切的說,是個秀才。目前他的‘夢想’是考上舉人--好吧,我得承認,這不是真的。其實中舉是他早死的母親的願望,而對於林邇賢,‘秀才’這個名號隻不過是他賣賣字畫賴以謀生的噱頭而已。
百無一用是書生,林邇賢惡意的想。可惜他真的是手無縛雞之力,但也願意就這樣清閑悠哉的過下去。今年再過了初九他就二十三了,常在溪邊洗菜浣衣的三姑六婆們難免多舌。東坊的常大娘看著他,最常說的話便是--“我說書生啊,咋麼還這麼清閑呢!要是我兒子,早把他趕去讀書了!得抓緊考個功名,放了榜怎麼著也得娶個美嬌娘啊!俗話說,書中自有顏如玉不是?”
林邇賢隻是笑,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這些過於熱心的街鄰們。等轉個身,他還照樣過他的生活:清晨睡睡早覺,弄弄花草,下午照例出去擺攤,晚上看看詩詞,寫寫畫畫,偶爾讀四書五經。天氣好的時候他喜歡出去釣魚,給晚上加餐,天氣微陰時會在竹林中走走,讀讀書,下雨時他喜歡躺在床上聽雨。對於科舉,他並不怎麼熱衷,卻也不妨一試。不過,要找個妻子……
想到這件事,他就想起那個奇異的夢。媚娘?對於妖,他沒什麼可反感的。佛家不是說,眾生平等麼?相比於那些偽君子,妖反倒顯得率真可愛些。若再要仔細算來,每年死在貪官汙吏、豪強地主手中的人,可不比所謂妖者所害之人要多得多的多?
天道不公,人吃人以為平常,妖吃人以為惡。
想到這裏,就不自覺想到許仙了。當真是個書呆子,身在福中不知福。隻是可憐了白素貞,怎樣的孽惹來如此的緣?
林邇賢搖搖頭,又是一個陰雨天。南方的春夏多雨,浸潤了淺淺的溪。橋上的女子打著油紙傘,踩在濕漉漉的地上,紅衣黑發,像一抹鮮亮的顏色,照亮了天地。
好一幅水墨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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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娘喜歡下雨天,撐著油紙傘,走在窄窄的小巷中,感覺很好。
那個書生就在東邊的集市上賣字畫。她怎麼知道的?說來也好笑,西邊賣米的小夥計前兩天在東市央著他作了幅鳳求凰,做夢時還想著意中人收下定情信物答應求婚的樣子。南邊的趙大媽總想著幫他物色媳婦,正作著媒人夢……
她竟不知道他如此讓人‘惦記’。
賣畫的攤子不大,在中間的位置,生意倒也還好。書生穿著淡青色的儒衫,手裏拿著本詩經,閑閑散散的坐在那兒。媚娘走過去,四周望了望,一眼就看中了斜下方掛著的那幅小橋流水。斜斜的煙雨,淡淡的柳色青。紅衣少女撐傘走在橋上,在一片黛青色中顯得突出但不突兀。另一邊用行書題了兩行字:煙雨樓台夢清秋,舉步叢中日月愁。看過西溪無顏色,紅羅裙中玉環瘦。書生還在那兒半夢半醒的看書。媚娘抬起手,敲了敲放書的案板,問道:“這畫怎麼賣?”
“哪幅?”
“斜下方那幅,小橋流水的。”
書生這才抬了抬頭,看見媚娘,怔了一怔,笑道:“是你啊。”他站起來去解那幅畫,“要是喜歡,就拿去好了。”
媚娘接過畫,也不走,隻問道:“你就是這麼賣畫的?得的錢怕是不夠筆墨費吧!”
那書生不說話,隻是仍坐下來看書。翻了一頁,眼睛裏似笑非笑的閃著光,“‘關雎’可曾聽過?”
媚娘搖搖頭。
書生指著書,念:“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媚娘笑了,那一瞬間當真有幾分傾國傾城。“你不怕我。”
書生搖搖頭:“若當真怕,今日就不會在此,談笑風生了。”
媚娘又笑了。“好。”她頓了頓,道,“我要住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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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章是曾經上傳過的忘川之夢清秋,因為後期不能改名等原因,更換筆名重新上傳一次。作者很懶,所以大概是周更。請看過的親勿戳,以免認為本人抄襲或偽更,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