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琪君,你讓我惡心!”
雨彤狠狠地摔上了門。
琪君捂著被門撞傷的左臂,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就在半個小時前,她們還是一對自詡為世界上最要好的姐妹。
不過是半個小時而已,怎麼會變成這樣?
左臂傳來一陣錐心的劇痛。眼淚噴湧而出的一刹那,她痛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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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的確是這世上最好的姐妹。
因為她們愛著同一個男人。哦,不,確切地說,是她們有一個共同的偶像——顧江。
六年前的那次海城歌迷聚會上,18歲的琪君以一首跑調到火星的歌曲“征服”了全場江迷,一個臉龐瘦削的漂亮女孩主動站起來跟她合唱,總算把她重新拉回了地球。
那是她和雨彤初次相識。然後,她們發現彼此原來就讀於同一所大學,原來竟是同一個祖籍,最重要的是,原來都是17歲那年愛上顧江的。
沒有任何理由能阻止她們成為形影不離的同居密友。
在這座孤獨的城市,她們用友情為對方妝點著年輕而美麗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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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朦朧朧中,她看到了一片明晃晃的白色。慘白慘白。
是在醫院裏。消毒水的氣味兒異常濃烈。胳膊上的疼痛再次清晰傳來,琪君忍不住哼了一聲,疼痛讓她瞬間清醒了過來。
她看到了顧江關切的眼神。
想起來了。雨彤在離開前,曾這樣竭斯底裏地吼出一句:“這就是你對待朋友的方式?趁我睡著的時候獨自跑到房間裏去和男人約會?背著我勾引我們共同的偶像?柳琪君,你讓我惡心!”
她摔門而出,巨大的響聲讓整座旅館都在震動。
然後,他匆匆走了進來,抱起昏迷的琪君。
如果這世上真有越光寶盒,她願意虔誠地抱住它,對著月光高念一聲“嘛咪嘛咪哄……”,然後,回到一周前的那個傍晚。
僅僅隻是一周時間,好像一切都變了。
也許,一生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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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前。
深秋的傍晚,她正倚在欄杆上眺望夕陽。不遠處的海,泛著柔美的磷光。
“小君!”姨媽喊她:“幫忙送一份飲料。”
她趕緊跑過去。
“您的芒果汁。”她把飲料放在一個40歲年紀的男子桌上。
那男子正望向夕陽墜落的方向,像是在沉思。聽到琪君的聲音,他轉過頭淺淺地笑了一笑。
琪君險些當場昏倒。
顧江?
真是顧江!
盡管隻是驚鴻一撇,但麵對一個自己喜歡了整整7年的人,哪怕隻是一個眼神,她都絕不會認錯。
她費了一百二十分的努力才控製住狂抖的四肢,假裝鎮定地離開,然後一路小跑進了二樓臥室,立即給雨彤打電話。
半個小時後,她們站在旅館樓下,借著最後一線天光仰望著。
306房間。
微潤的海風輕輕吹動古老的木質窗框。有海鳥在遠方低低的吟唱。夕陽在沉默中墜落。
一個身影出現在窗口。他靜靜望著夕陽墜落的方向,任海風拂動微長的發,細長的雙眼中盛滿迷離和憂鬱。
多少次,看到他在舞台上獨自吟唱時,她們曾醉心於那眼神中的滄桑和憂鬱。
所以盡管隻是遠遠望見這樣的眼神,已足以讓人心動。
“真的是他……”雨彤激動地手舞足蹈,摟住琪君拚命地搖著。
“我要晃成腦震蕩啦!”
“我實在不敢相信啊!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想不想離他更近?”琪君興奮地紅著臉,神秘地問。
“啊?敲門?”
“才不是!跟我來!”
片刻之後,她們站在了405房間的門口,琪君得意地舉起一把鑰匙。“剛才趁姨媽不注意去她房裏偷來的,嘻嘻。”
雨彤一把搶過來,開了門,衝到與406相連的牆邊,半邊身子貼在上麵仔細聽隔壁的動靜。琪君也貼了上去。
“親愛的,明天如果看到他,不能表現太露骨,要淡定,淡定,懂不?”琪君邊聽邊小聲說。隔壁傳來模模糊糊的電視機的聲音。
“少來!不知道誰在電話裏都激動地快著火了……”
“討厭!”
……
顧江在海邊散步。他穿一件寬大的白色襯衣,低著頭,沿著海水和沙灘的分界線緩緩地走,一直走到很遠處露出礁石的海灘。他獨自坐在礁石頂,望著大海出神。
這幅畫麵讓琪君想起幾年前讀過的一本關於顧江的傳記,封麵也是他坐在海灘邊,獨自眺望。那本書的名字叫《他,一個人》。
他在礁石上坐了多久,她們就趴在平台上望了他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