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兒,落雲靈機一動說:“我出去叫芒種回來吃飯,一會就回來。”說完一溜煙就跑了,任憑劉嬸在身後使勁喊道:“不用你去!”
落雲出了院子大門,沿著通往村口的泊油路小跑著。當她跑到村口時,喘著氣四處張望了一下。她抬起頭看見芒種正坐在一座瞭望台之上,他麵朝山那邊的夕陽,晚霞在他的眉宇之間綻放。落雲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她感覺那是一種在晚上一個人看著天上的月亮,沒有人陪著也沒有人可以傾訴,就像天上身單影薄的月亮的感覺,對了那種感覺叫作——孤獨!
落雲登上瞭望台,緩緩在芒種身邊坐下。見芒種不說話,落雲便先開口說道:“謝謝你的花,真漂亮。”
芒種轉過頭看了一眼落雲說:“不用謝,你喜歡就好。”然後他又看著遠處的沙丘和戈壁,一團團死去的雜草團在沙地上被風吹得到處滾。一支駝隊正從遠方歸來,駱駝喘著粗氣,駝鈴隨著駱駝的步伐,一顛一殿地發出清脆的聲響,那聲音仿佛是從千年之前穿越而來,讓人聽了心中難免有了一些哀傷,行人全身都裹在了厚厚的大衣中,臉上帶著風鏡,但即使這樣也能看出人們的疲憊。
“這裏太荒涼了!”芒種突然說道。
落雲看著芒種,他目視遠方,雙眼布滿血絲但就是那雙略顯疲憊的眼睛,落雲從裏麵看見了無比的堅毅和期待。芒種接著說:“我們這裏太荒涼了,土地種不出任何農作物,山裏也沒有任何可以利用的礦產,但因為這裏的地下三千米深處有水我們才住在這裏的。”
“那你們怎麼獲得食物?”落雲小心翼翼地問。
芒種指了指北邊的方向說:“我們可以去外麵買或者去到那邊五十公裏外的農場。那裏有全村人共同開辟的田地,我們在哪裏種植農作物。每年村裏的男人就要分成幾批去到那裏看守農場,我十一歲時就在那裏幹活了。”說完芒種笑了笑,他看向落雲接著說:“不過現在好了,我在更遠的一個兵工廠上班,有了穩定的收入,家裏的生活也漸漸好了起來。”
落雲也看著他,淺淺的笑了笑問:“那你想過離開這裏嗎?”
芒種低下頭沉默了,落雲也不知怎麼好,也許這貿然的一句戳到少年的痛處,所以落雲也跟著沉默。過了好久,芒種才抬起頭喃喃說道:“我也不知道,我想去大城市,靠自己的力量把家人一起帶到大城市,讓爸媽還有弟弟妹妹都過上好日子;讓他們不用再忍受這裏艱辛的生活。但是······”他話鋒一轉說:“我喜歡這裏,這裏是生我養我的地方,這裏有我的朋友,這裏有我的記憶,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離開這裏了,那麼我就再也回不來了!到時我會失去回憶中的一切!”說完他又沉默了。
是了,每個少年在長大時都向往著遠方,他們就像男人一樣開始一個人麵對生活的巨浪,獨自在艱難的海洋裏摸索屬於自己的一座小島!如果沒有小島,那麼他們哪怕是自己造一座小島也在所不惜!是的,落雲能明顯感受到,麵前這個少年已經不能再叫作男生,而是男人!
落雲抬起手放在芒種的頭上,輕輕地撫摸他又密又硬的頭發,落雲也不知道她為什幺這麼做,隻是感覺記憶中她仿佛也是這樣安慰另一個男孩的,但具體的她就實在想不起來了。
芒種把落雲的手抓在手裏,然後從自己的腦袋上移開笑著說:“不用這樣吧!我又不是小孩!”
“哦!對不起!”落雲急忙把自己的手從芒種手裏抽回,然後把已經羞得通紅的臉埋在胸前。
“哈哈哈!”芒種突然大笑道。過了會他又說:“對了,你上午到底是怎麼呢?”
落雲抬起頭,臉頰還是撲紅撲紅的,在夕陽的光芒下顯得格外可愛。她說:“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看見那張照片時我就覺得似曾相識,然後一大堆東西就像洪水決堤一樣從我的腦子裏湧出,那時我感覺腦袋就像要炸開了一樣非常疼!”
“搞不好那是你的記憶。不過怎麼可能呢?那座塔少說也有五百年了!而且在此之間就再也沒有人看見過它。”
落雲搖搖頭,努力地想了想但是在什麼也想不起來。芒種看著她這樣,連忙打斷她說:“算了,別費力氣去想了,到時候等你恢複記憶了就什麼都知道了。”
落雲點點頭,然後她又看了看遠處已經沉入群山的太陽說:“不早了,我們回去吧,劉嬸還在等我們呢。”
“嗯!”芒種點點頭,然後站了起來,順便也把落雲也扶了起來。
回去的路上,迎著天邊才展露頭角的星星,兩人肩並著肩走著。芒種抬著頭看著天上的星星,一邊走一邊說:“落雲,你說你是不是從那上麵哪顆星星上掉下來的啊?或者你就是上麵的哪顆星星?”
落雲白了芒種一眼沒說話,扭過腦袋徑直朝家裏走去——或許那裏真的就是她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