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琴放在人群中央的高台上,好像走了很長時間才登上去,把這一個月來,麽麽教我的那首曲子落落大方的彈出來。其實我不懂琴藝,但是不用管彈得怎麼樣,本來這些俗人看的也隻是我的臉。還算順利,行雲流水一曲結束。人群便響起鋪天蓋地的掌聲,眾人驚呼‘采馥,采馥’。我欠了欠身。轉身上樓。
“黎老板”,人群中響起財大氣粗的一聲叫喊,眾人循聲望去,一個富態的中年男子,叼著煙鬥,穿著一身上好的緞子,手指帶滿了各色珍貴戒指,眼睛色眯眯的盯著我看,“開個價吧,這個姑娘我收了。”話音一落,我也嚇了一跳,心裏暗暗祈禱:拜托,萬萬不要,你比我父親還大吧。黎嬌娘端著笑臉迎了上去:“何大官人,此小女子尚欠管教,怕怠慢了您。”。
“沒關係,老爺我喜歡”。姓何的一副我有錢我怕誰的表情,黎嬌娘的表情有些為難:“承蒙官人喜歡,但這個我是真的不能給你”。黎嬌娘可能又覺得語氣有些硬,“官人,你昨天不是說好要給素秋姑娘一個名分嗎?”。不知素秋是誰,但是好像很有用的樣子,姓何的不再為難她,我偷偷問李麽麽,素秋是何方人士?李麽麽說:“渝素秋是千春樓的頭牌,是一個絕代的美人,你慢慢會知道的”。
“把素秋姑娘請下來。”黎嬌娘為了安撫姓何的,向樓上喊道,這姓何的估計也是個人物。
樓的另一邊,一位佳人緩緩走來,她香肩微露,眉眼含情,舉手投足攝人魂魄。
“何官人,你來了。”姣好的佳人一開口卻滿是風塵的味道,姓何的淫笑著摟過她的腰。人群中,一位白衣男子執蕭穿過人群,“素秋。”男子來到她的身邊,聲音如五月風鈴。在姓何的懷中玩樂的渝素秋突然起身,“綺曉,你怎麼來了?”她的表情滿是怨恨,“你來幹什麼?”聲音沒有溫度。“素秋,你不是說好今天跟我走的嗎?”白衣男子目光堅毅,聲音是在乞求。
渝素秋瞪了他一眼:“刑綺曉,我跟你走,你能給我什麼,我陪你浪跡天涯嗎?”男子咬了咬唇,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寫滿了愛意。“我會全心全意照顧你。素秋,我們說好的,當另一個頭牌來頂替你的時候,你就隨我遠走高飛。”男子依然在乞求著。“別傻了,我不可能和你走的,你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渝素秋的語氣不容分說。“我已經決定嫁給何官人了,這些,你能給我嗎?”渝素秋從頭上拔下一直金鑲玉的紫荊銅雀釵,在男子眼前晃了晃。
男子仿佛崩潰了,他慢慢後退幾步,細長的丹鳳眼中寫滿委屈與痛苦。姓何的抱起渝素秋親了一大口,在向他示威。
黎嬌娘過來安撫白衣男子,來的都是客,她不會做賠本買賣。“哎呦漂亮的少年,既然素秋名花有主,你何不在選選其他姑娘,人生漫漫何苦為難自己。”他沒有理她,依然執著的問:“素秋,你當真不與我走?”渝素秋瞥了他一眼,此時站在樓上的我覺得她的臉那麼厭惡,我無法再無視了。她從袖口拿出一隻玉環,論做工,論價格都不能與那隻釵相提並論的,她並無留戀,狠狠的摔在地上:“邢綺曉,這是你送我的,現在我給你,你別再來打擾我了。”那滴淚在男子眼裏最終還是落了下來。他緊閉雙,握蕭的修長手指骨節分明,要捏碎了似的。男子的傷心欲絕,我突然特別心疼。
“素秋姐姐。”看不下去了,我終於走了下來,看光景的眾人有一陣驚呼。“不愛就不愛,何苦傷人呢?”顯然渝素秋對我的出現並沒太在意,“采馥妹妹果然好姿色,我走了,花魁自然是你,姐姐在這祝賀你。”一詞一句都是銅臭味,“姐姐既然已落風塵何苦在自恃清高?”眾人都聽得出,我句句帶刺。黎嬌娘並不阻攔,花魁之間的鬥爭,可是她宣傳的好機會。我看了一眼低著頭的白衣男子,一束陽光透過窗灑在他的臉上,那是怎樣精致的一張臉:高挺的鼻梁,單薄的唇,像是一件精雕藝術品,隻是眼睛裏寫著的失落那麼濃重。“既然收了這位哥哥的玉環,為何還收何官人的釵子?”渝素秋瞪著我,可能這麼久來從來沒人這樣對待過她,美人自古就是要被憐惜的。“與妹妹何幹,妹妹不也是風塵之人嗎?”她的還擊也挺狠。“姐姐搞錯了,妹妹賣藝不賣身。”這時,何官人站起身來,上下打量我:“姑娘是否介意將麵紗摘下?”“既然何官人要求,那小女子就從命。”我在眾人期待的眼神中摘下麵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