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隔江看見人曬穀
三狗八歲起,開始在山上放牛,一邊放牛,一邊唱山歌,倒也逍遙快活。然而放了二十多年,眼瞅著那些牛當爹的當爹,當媽的當媽,自己連娶媳婦的錢都還沒著落。三狗急了,就跟著別人進城裏打工,找了份送水的活。他識字不多,除了自己的大名,認識的就是人民幣上的那些字了。但三狗認路狠,走過一遍的地方,閉著眼也能摸到。
一天,三狗去送水的時候,蹬著自行車,嘴裏拉起了山歌:“隔江看見人曬穀,無得去近作一堆。手拿檳榔捏出汗,無得知心人做媒。鵓鳩上木叫咕咕,我無妻來你無夫。大家都係半壺酒,何不湊近做一壺?……”
這趟水,是給一個叫夢夢的年輕女孩送的。三狗最喜歡給夢夢送水了,每次一給夢夢送水,他就情不自禁地要唱山歌,而且是那種哥呀妹呀的情歌。當然嘍,他隻能在街上唱,可不敢讓夢夢聽見。
到了夢夢家,一看,又是隻有夢夢一個人在家。三狗覺得這女孩有點奇怪,一個人住這麼大一套房子,他從來沒有見過有第二個人。不過,夢夢卻是個十分好說話的女孩,不像別家那些女人一樣,說話總是不冷不熱的。後來他才知道,夢夢也是鄉下出來的女孩,而且還跟他一個地方的人。有一次夢夢請他吃水果,和他聊了一會兒。夢夢問他叫什麼,三狗十分不好意思,說叫三狗行了,夢夢樂得直笑。
三狗手腳得索地把水桶裝好,忙中偷閑瞧了一眼夢夢,誰知卻像觸電一般,急忙把眼光縮了回來。夢夢隻穿著一件薄薄的衣裳,把兩隻腿架到茶幾上,露出兩戴白嫩白嫩的大腿。她好像剛從床上爬起來,頭發亂蓬蓬的披著,懶洋洋地坐在沙發上,好像有點不高興。
三狗低著腦袋,退到了門口。沒想到,夢夢忽然把他叫住了:“三狗,你忙麼?不忙在這裏玩一會吧。”
三狗下意識地說:“不忙,不忙。”低著腦袋走過去,始終不敢朝夢夢身上看。夢夢輕輕一笑,指著沙發叫他坐,三狗很聽話地坐了下來。
夢夢說:“三狗,你在家有老婆了嗎?”三狗搖搖頭,嘿嘿傻笑。夢夢又說:“我做你老婆,怎麼樣?”
三狗一下懵了,接著臉唰地紅到了耳根。他搓著兩隻手,怎麼也說不出話來,憋了好久,結果還是用山歌說了出來:“你家有錢我家窮,貧窮寶貴話無同。阿哥好比山鴉鵲,無緣進你畫眉籠。”
夢夢撲哧一笑,脫口應道:“無信命來無信天,兩廂情願就相連。年三十晚做夫妻,初一死了算兩年。”
三狗一下張大了嘴,他沒想到夢夢也會唱山歌呢。而且,剛才那四句,分明是要對他私托終身啊!他沒料到會有這麼大的喜事砸到自己頭上,一下懵了過去。就在他發懵的時候,夢夢突然從後麵貼上來,緊緊地摟著他。
三狗的腦袋轟地一下炸開了,他想掙紮,卻又不想動。夢夢還在後麵往他耳朵裏吹氣,三狗像眼鏡蛇中了硫磺一樣,差點軟癱在地上。他喃喃地問夢夢:“幹什麼?幹什麼?”
夢夢說:“三狗,咱們睡一覺吧。”
三狗的腦袋又是一聲炸雷。他感覺到快要喘不過氣來,哼哼哧哧地說:“你再這樣,我就管不住自己了……”
夢夢說:“你要管得住自己,我立刻就跳樓死了算!”
頓時,三狗全身的血全湧上了頭頂。他低低地吼了一聲,轉身就如狼似虎地抱起夢夢,像叨著獵物的狗似的,在屋子裏到處亂轉。後來,還是夢夢給他指明了床的方向。
一陣急風暴雨過後,三狗發現夢夢臉上掛著一串淚花兒,頓時慌了:“別哭,別哭,我一定會管你的!”
夢夢飛快地整理好衣服,一指門口說:“滾!你給我滾出去!”三狗說:“是是。”一邊傻乎乎地樂。
夢夢拿起枕頭生氣地衝他扔去,說快滾,不滾我報警了。
三狗連聲應著,手忙腳亂地穿好褲子,一邊慌慌張張往外走,一邊回頭說:“你放心,我不會不管你的!”
從夢夢家出來,三狗差點忘了自己的自行車,走了一截又回頭騎。他一隻手摸著腦袋,一邊笑,他想,姑娘家就是姑娘家,叫人摸不著頭腦,明明想跟你好,卻又故意來發脾氣罵你。嗯,罵你才好哩,有罵才有愛。
來到街上,他放開喉嚨就是一聲吼:“連就連,我倆連情一百年。石灰窯內打跟頭,我倆結交到白頭。”
2、問妹愛廊不愛廊(郎)
一路上,三狗美死了。夢夢那麼年輕,那麼漂亮,而且屁股還那麼大,準是生兒子的料,他三狗能娶上夢夢做老婆,肯定是祖宗八代積下的德。
晚上,三狗床上咬著手指頭,怎麼也睡不著。後來他幹脆爬起來,跑到外麵給村裏三叔家打電話,讓他叫老娘聽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