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是個開長途貨車的司機,今年九月我回學校上課時,得知他正好要送一批貨去北方,途中經過我念大學的那座城市。於是我興衝衝跑去表哥家,想搭他這趟順路車。表哥自然沒二話,第二天就捎上我,載著滿滿一車澱粉上路了。
一路上我們有說有笑,十分高興,車子也開得很順利。下午才四點多,表哥就停車吃晚飯,因為打這開始,一直走到半夜,才能找到吃飯的地方。我們在路邊一家小飯店把肚子吃得飽飽的,然後重新上路。
表哥剛把車啟動,就一臉嚴肅地對我說:“等會過了這段路,你別再和我說話。”
我疑惑地問為什麼。表哥告訴我,前麵有一段路相當麻煩,稍不留神就可能出意外。道路危險其實還不是可怕的,可怕的是公路附近有個小村子,是專門吃這口飯的。什麼飯?就是盼著你出事故,一旦發現公路上有車子翻了,村子裏的人就像餓狗搶屎一樣湧來,然後一哄而上,把車上的貨物個精光,不管你運的什麼東西,他們都要。
表哥說著說著,滿臉憤慨,原來他以前就在那段路翻過一次車,當時他和貨主還受了傷,可聞訊趕來的村民隻顧著哄搶東西,誰也沒把他們當回事,反而又被他們踩了幾腳。後來,還是警察趕到把他們送去醫院,這才撿回一條小命。那次表哥載的是價值幾十萬的劍麻,結果被賠了十多萬貨主。表哥說他現在一想起這事,心裏就憋火,東西你搶去也罷了,總不能見死不救啊!所以出了那次事故後,他再也不敢走這條道了。
我一聽,心裏不由有點緊張起來,心說我早一回坐你的車,你怎麼就偏偏走這條道呢?正想開口問,前麵出現了一個個陡坡,表哥把叨在嘴上的煙頭一扔,兩手抓緊方向盤,挪了挪屁股,瞪大眼睛,全神貫注盯著前麵。我一看表哥這神態,就知道到了他說的那段危險路了,趕緊把嘴巴緊緊閉上。
上了陡坡,馬上就是一個大彎,接著下坡。我抓著車窗往外瞧,隻見這段路果然凶險,彎又多又急,路麵卻十分窄小,稍不注意就會出事。生怕讓表哥分神,我大氣也不敢喘一下,隻盼著快點離開這段。
老話說得好,白天不說人,晚上不說鬼,一說準有事。這可真是怕什麼來什麼,眼見得到了稍平坦的路麵,車了卻沒來由地熄了火。打了幾次,都沒有發動,表哥恨恨地一拍方向盤,打開車門跳下去,揪開車前蓋,東敲敲,西敲敲,一籌莫展。
我也下了車,問表哥:“咱們已經過了你說的那段路了吧?”表哥歎口氣:“咱們正在狼窩裏呢!”朝公路左邊努努嘴。我一看,看見遠處隱約有個小村子。
表哥神情緊張地對我說:“我檢查車子,你注意一下周圍,讓他們發現就逃不掉了。”我點點頭,四處張望起來,忽然看見前方一個小土坡上有頭牛在吃草,旁邊站著一個十來歲的男孩。
我趕緊捅捅表哥,示意他往那兒看。
那男孩盯著我們看了一會,忽然把手裏的牛蠅子一扔,轉身跑開了。表哥一跺腳:“完了,這小兔崽子,一定是回去報信了!”
我吃了一驚,這麼說,這孩子是專門在此放哨的,怪不得表哥這麼憤恨,這條村子的人吃這口飯,簡直算得上專業了。
過了一會,土坡上突然升起一股濃煙,我和表哥目瞪口呆,他們竟然還大張旗鼓地用峰火傳信。
表哥一時半會檢查不出啥毛病,我急得坐立不安,撒腿跑上前麵的小土坡,看見那個男孩正站在一個火堆旁,還在不停往火上添柴。我知道這時阻止他已經來不及了,往前麵一望,嚇了一大跳。隻見人們紛紛從村子裏衝出來,彙成一大群,向公路湧了過來。那些村民有的拿著扁擔,有的拿著蠅索,幾乎沒有空著手的。
我愣了愣,回過神來,大喊著掉頭跑回去:“表哥,快啊,他們來了!”
表哥把工具一扔:“算了,看來今天這一劫是躲不掉了!”反而鎮定下來,摸出根煙叨到嘴上,吸了幾口,他把我一拉:“走,上車!”
我們坐上駕馭室,表哥試了幾次,車子仍然發動不起來。我看著他說:“光天化日的,我們車又沒翻,他們不會搶吧?這不成了公然搶劫了嗎?”
表哥冷冷一笑:“他們就是一群強盜。以前,車子到了這被迫放慢,他們還會爬上車偷,身手好得很。”我怔了怔,說:“那,我們快報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