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二樓的人看見薛楚涵和輕塵先後從樓上躍下,也忍不住歪頭朝下打量。
輕塵向薛楚涵點點頭,示意孩子還活著。
薛楚涵冷哼一聲,遇見陳誌初這樣反複的人,本來就有些不耐煩,又見此地惡霸橫行,欺淩弱小似習以為常,在場高手濟濟竟無一人出手援助,心下惱怒更盛。
“這是第幾個孩子?”
“這……”
“我問你這是第幾個孩子。”
脖子上的力度愈發繃緊,耳邊仿佛聽到自己頸骨破碎的聲音,白胖男子一張似大白饅頭的臉漲得發紫,幾乎要窒息。
“第一,這是第一個!”
薛楚涵唇邊笑意愈發寒冷:“再說一次?”
“第,第七……第七個……大俠饒命,大俠饒命……”
“嗯,”薛楚涵略有些厭惡地將他整個提起,“那倒也不算是冤枉了你……”
說著拎起比他矮一個頭的白胖男子就要往牆上砸去。
“子賢!”輕塵喚了一聲,清淩淩的眼神望入他略顯迷亂的眼眸裏。
焦躁的頭腦瞬時激靈了一下,手中的力度不自覺輕了幾分。
白胖男子被狠狠砸到牆上,剛從窒息中緩過氣來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半張臉和一邊身子的骨頭折裂,半個身子癱瘓下來。
而他本該被砸成一團肉泥的。
輕塵走至薛楚涵身旁,冰涼的指尖握住他因憤怒而略微顫抖的手。
她從未見過如此焦躁的薛楚涵。那男子的死活她不在乎,卻不願見到一向儒雅的薛楚涵失控。
輕塵握緊他的手心,展顏一笑以作寬慰。
旁邊另一粗黑魁梧的大漢見同伴遭劫,幾乎毫不猶豫地拋下驚呆了的瘦小老頭,轉身就跑。
說時遲那時快,樓上從窗簷瞧著的鍾灝輕笑一聲,疾手抽出桌上的木筷,如一支利箭般射向大漢。、
“啊”慘呼一聲,那人抱膝摔倒在地,滾成一團。
圍觀者仔細望去,木筷深入見尺插在男子髕骨當中,噴出一道血痕。
旁觀的百姓雖然見慣了惡霸欺人,卻鮮少見過有人出來抱打不平的,不由得也鼓掌歡呼起來。
輕塵抬頭朝鍾灝比了一個讚賞的手勢。
鍾灝見了得意地吹一聲口哨,一如他吊兒郎當的本性。
眼淚汪汪地瞧著輕塵抱來昏死過去的小女兒,老頭嚎啕大哭起來。
薛楚涵牽起摔倒在地的他,卻不想老頭又“噗通”一聲跪下了,咚咚咚地磕頭謝恩。“多謝大俠出手相助,我老何肝腦塗地,願意為恩公做牛做馬,以報救命之恩!”
旁邊嗡嗡嗡的討論聲再起,其中不乏有些熟識的武林同道議論:“怎的又會這般巧合,該不會是趁咱們人齊,想演一場好戲來博取同情罷?”
“你這樣說倒也合理,要不然這麼多的武林群雄都還沒作聲,他一個人人鄙夷的高門叛徒卻眼巴巴地跑來救人,確實古怪。”
“我就說呢,這人心不古,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
討論聲聲入耳,薛楚涵隻覺得疲憊,朝老何搖搖頭:“不必。”
何老頭還要再說什麼,鍾灝帶著高才進和劉佳言已經下樓來了。
鍾灝笑嘻嘻道:“江湖中人救弱夫傷是應當的,當真不必講這些虛文縟節,鬧心得很。”
劉佳言從輕塵那邊繞過來,也憂心道:“大伯你趕緊瞧瞧你家閨女兒吧,治療要緊。”
何老頭擦著眼角跟劉佳言去了。
熱鬧瞧完,暮色四合,周邊的圍觀人群也慢慢散了。
高才進跟著大夥混久了,也算是見過些許風浪,膽子漸漸大了起來,嫌那邊白胖子傷勢太血腥,倒沒有興致去瞧,便走到躺倒在地的魁梧大漢麵前,嘖嘖嘖一本正經道:“你可知道自己哪兒做錯了?”
那大漢沒理他,轉過頭去繼續哼哼唧唧。
高才進搖搖頭,又轉到他麵前來,絮絮道:“孔老夫子有言,勿以惡小而為之……”
那大漢冷冷瞟他一眼,凶芒畢露。
高才進縮了縮脖子:“呀,你這人怎麼……”
輕塵注意到那受傷大漢的異動,走過來提起他衣領將他拎走,無奈笑道:“瞧你那嘚瑟樣兒,當心……”
話沒說完,一股淩厲的指風從後腦勺射來,直插輕塵天靈蓋要穴。
輕塵笑容不變,連頭都沒有回,輕描淡寫道:“當心有人狼心狗肺,你好意留他一命,他卻不死心想取你性命。”
一聲慘叫兩道劍光,血色和著兩根斷指一顆腦袋拋飛半空,再逐一落地。
高才進大驚失色,跌坐在地。
薛楚涵肅寒的臉色站在身後,散發著藍芒的西夷劍入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