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認自己並非善類,也曾因此害過許多條人命,但我隻想完成自己該做的事情,其他的根本無暇顧及。”
說罷百裏雲溪慘淡回頭,苦笑道:“我連自己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兒都能犧牲掉,你以為其他人的性命,我會放在眼裏麼?”
輕塵和薛楚涵聞言,皆是默默。
“自我繼位後的三十八年裏,哪怕是最安逸的那些日子,我都未曾真正安穩地睡過一覺。我無數次想起父親喝下忘憂水前的神情……那時候族人普遍認為,喝過忘憂水卸任了的繼承人形同死去,再也沒有任何利用價值。可我發覺向來嚴厲肅穆的爹爹臉上,卻是從未有過的,按捺不住的自在愜意。”百裏雲溪長歎了一口氣:“到現在,我終於懂了。”
興許是講了太久的話,久到足以讓她重曆了一回整個漫長的人生,像是走了很長很長的路途,疲倦到有些力竭了,百裏雲溪靠在石壁上,緩慢地喘著氣。
“弦月玉玦的寶藏裏麵到底是甚麼?”輕塵悄聲問道。
“顛覆整個天下的力量。”百裏雲溪答:“弦月玉玦可通識過去,知曉未來,可創造一切,亦可毀滅一切。”
她顫抖地伸出手來,將弦月玉玦連同匣子遞給兩人。
薛楚涵和輕塵沒有接。
薛楚涵搖頭:“我無心稱王爭霸,這個所謂可顛覆天下的玉玦對我們而言沒有任何價值,您還是把它留給其他人吧。”
“正因為你們是這樣的人,我才放心將它交給你們。這是我,我整個家族,世世代代渥酈人用生命來捍衛的聖物……你們要答應我,別讓它落入魔人手中,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高婆婆,我們真的不需要。”薛楚涵拒絕。
百裏雲溪搖頭,喘息著,艱難道:“就當做替我保管著可好?我走之後,渥酈一族也不複存在,我大限將至,已經沒有時間再尋找新的可以信賴的繼承人了……你們就當做是幫我……”
說得氣急,百裏雲溪猛地咳嗽起來,喘息急促,似要背過氣去。
花白的頭發上下亂顫,發髻鬆散開來。
百裏雲溪麵容枯槁,明明隻是五十有三的年紀,因為修煉消耗元神的秘術,加上數十年來用心力過度,看起來竟像是花甲之年的人了。
見此情景輕塵不忍,勸道:“高婆婆,這弦月玉玦雖人人爭奪,但對我們兩人而言確實毫無用處,我們先替您保管著,等遇到和玉玦有緣之人,我們替您交給他。”
哪裏還會有別的更合適的人。
百裏雲溪這樣想著,搖搖頭道:“等不及了,天下早已大亂,弦月玉玦……等不及了……”
薛楚涵疑惑道:“高婆婆您的意思是說,弦月玉玦的寶藏,在不日之內便要開啟麼?”
百裏雲溪不置可否,歇了半晌,方虛弱道:“我一直相信,每個人都是背負著使命來到人世的,我用全身心守護著這片玉玦,而你們遲早也會找到想要守護的東西,到時候……到時候……”
百裏雲溪伸出手來,握住薛楚涵和輕塵的手。
又掏出匣子中的弦月玉玦來,青白的玉玦輕薄似不圓滿的弦月,透出慘淡的灰白色調。
若非百裏雲溪確定,輕塵和薛楚涵怎麼也不相信這樣看起來毫不起眼的,跟不規則廢舊玉料一個模樣的物體便是天下爭破腦袋要奪的天下至寶————弦月玉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