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空微微一笑道:“薛施主所言亦有道理。曾幾何時,老衲也是被偏見蒙蔽了雙眼的人之一。老衲身在空門都如此,何況芸芸的入世眾生呢?”
“所以,晚輩不敢乞求獲得世人的認同和體諒,但求聽從自己內心的意願,做不讓日後留下遺憾之事。”
靈空雙手合十,道:“善哉善哉,薛施主能在俗世中尋求到自己的本心,確實難能可貴。既然如今薛施主參透此理,那就需仔細存放於心,勿要再受世俗塵埃的沾染。”
薛楚涵朝靈空再拜:“雖然從今以後我不再屬於正派之流,也可能飽受諸多非議和不屑,但若大師不嫌棄,將來有用得上晚輩的地方,晚輩必定義不容辭。”
靈空和顏悅色道:“薛施主的話老衲記住了。”
薛楚涵走出龍泉寺,小徑兩旁的鬆柏枝葉上堆滿了積雪,一陣寒風吹來,積雪簌簌地落在地上,他不由得緊了緊身上的披風,仰頭朝遠處望去。
大地蒼茫被白雪覆蓋,銀裝素裹,冰淩倒掛枝葉灌木,閃閃發亮煞是好看。遙遠方向的湖泊封凍結冰,水平如鏡般光彩照人。
雪地鬆軟,一腳一個腳印走來,靜謐得毫無聲息。
薛楚涵記起上一個冬日,正是與輕塵初識後不久,她逗留薛家莊十數日後決絕離去,他隻能瞧著書房中的幾幅畫像睹物思人的情景。
輕塵原本站在龍泉寺門外不遠處仰頭瞧著樹枝上凝結的冰淩,看得入神。
似乎察覺到薛楚涵走出來的動靜,她回過頭來,忽地朝他綻開一個頑皮的笑容,原本蒼白毫無血色的臉頰被身上大紅的絨麵披風渲染,看起來豔光四射,神采飛揚。
一如那回蘆葦塘邊她翩若驚鴻的回眸。
薛楚涵停下腳步,凝神打量著不遠處的輕塵。
“有美一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不知怎的,在這一刹那中便是這麼一句話浮現在腦海裏。
前塵往事曆曆在目。
薛楚涵朝輕塵張開雙手。
輕塵毫不猶豫地提起裙擺,笑著撲進他的懷裏。
薛楚涵大力擁住輕塵,將臉擱在輕塵的頸彎處,微微地笑了。
這樣便很好。
他拚盡此生翻越高山湖泊,千裏迢迢追尋而來,仿佛隻是為了這樣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