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高手過招已經遠遠超出了招數的範疇,更多的是氣勢的較量。
何人能保持一往無前的氣勢,即便是武功並沒有那麼高超,也能在氣勢上壓倒對手。
然而這並不容易。
武林中人交手,除卻生死便是重傷殘廢,極少人能在死生麵前保持坦然的心態,這需要極其過硬的心理素質。
所以當仇歸出手,薛楚涵不避反而拔劍朝他正麵對抗,又怎能不讓他吃驚呢。
隻見薛楚涵飛速躍到離長戟尖角僅剩三寸時前膝微曲滑至長戟之下,劍尖上挑,避開滿含勁氣待發的長戟尖角直取戟身。
長戟被挑開,薛楚涵去勢未止,手腕橫翻,劍尖直取前方仇歸小腿。
仇歸暗暗吃驚,可他畢竟不是省油的燈,電光火石之間橫戟下壓,堪堪抵住西夷劍。
咻地往一旁移去,同時拂掌拍來。
掌風凜冽遠甚於深冬的寒風,夾雜著飛揚的雪花,竟然將飄蕩在空中的雪花冷凝成堅硬的冰渣,粒粒射往薛楚涵麵門。
薛楚涵臉上難得浮現冷峻的神色。
仇歸終於把壓箱底的武功都使出來了。
此番深厚的內力沒有少於四十年的沉澱積累絕對無法練成,薛楚涵在此方麵自知難以企及。
西夷劍斜撮下切,挽起紛繁的劍花,內力灌注於劍尖,西夷劍發出淡藍色的光芒。
冰渣射來被劍花擋住,雪粒子不融反而粒粒分明地反彈回去,投向仇歸。
仇歸掌心捏緊回旋,冰渣仍未觸及身體便融成雪水滴落地上。
交手至此三十八招。
此時薛楚涵已經落在下風。
仇歸當然明白,即便連他也不得不承認薛楚涵的身手極佳,是個可塑之才。
可是敵我分明,一日不殺掉此子,便對他來說是個長久的威脅。
這邊輕塵看得焦心,因為薛楚涵招式略顯淩亂,太過刻意隱去他的意向來迷惑仇歸,反倒沒有從前自如了。
就如同邯鄲學步,雖然上回在劉裕的談話中得到啟發,隻是這慣用了數年的劍法怎能在一朝一夕內就改變得了?
須得慢慢消化演練,方能真正吸收化為武術修為,而他也知道他們並無足夠的時間。
所以薛楚涵需要嚐試,力圖在決定生死的交戰中快速消化領悟其中的深意。
甚至不惜冒著嚐試失敗付出生命的代價。
仇歸顧不上其他,長戟旋風般劈去直取薛楚涵,與此同時雙掌勁氣再發,捏出一個旁人看來奇怪卻玄幻的手勢。
罡風呼嘯著狂湧而去。
薛楚涵隻覺得在刹那間置身於幹旱的炎炎沙漠,頭頂的太陽似乎近得觸手可及,可是也灼熱得嚇人,仿佛整個人都不由自已,即將被高溫溶成一具幹枯的屍體。
長戟繼續以高速破空射來。
然而薛楚涵呆若木雞般定在遠處,仿佛對迎麵而來的危險毫不知情。
“子賢,那是幻象!”
輕塵見他神色恍惚,竟像中了迷魂記一般,耐不住焦聲提醒他。
薛楚涵極力擺脫眼前混沌的景象,那長戟眼看著即將刺入他的體內,輕塵擔憂的麵容忽然浮現在腦海。
豔陽消失了,緊接著便是發出刺目光亮的長戟迎麵插來。
圍觀的人群紛紛駭然驚叫起來。
更有甚者扭頭掩目,均不願意親眼看到薛楚涵橫死。
輕塵不動聲色,緊緊盯著薛楚涵的動靜,大冬日裏手心滲出了熱汗。
“鏘”的一聲代替了長戟入肉 “噗”的聲音。
眾人掙開雙眸,卻見薛楚涵神情凝重,身體連續後退幾步。
西夷劍脫手落地,右手緊緊捂著左肩胛部位,大灘鮮血濡濕了袖子。
原來縱使他從幻覺中反應過來要揮劍招架,卻還是遲了半分,被長戟的利刃擦過肩胛,不過能避過要害已是萬幸。
輕塵遠遠看著,吊到嗓眼上的一顆心終於落地。
仇歸冷笑著,見薛楚涵負傷,正要有所動作,力圖盡快解決這個多次壞自己好事的臭小子。
忽然擂鼓聲震天,某處傳來極其有節奏地敲打著鼓皮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