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想糟糕,忽而腦海中憶起年幼時翻開劍譜,父親給他念起的一句話:
虛則實之,實則虛之。
那時年紀還小不甚懂得,今日生死攸關這一刻方才領悟到要點所在。
眼睛看到的似實而虛,仿佛不存在的似虛而實。
薛楚涵閉上雙眼,用眼簾隔絕外界給予的幻象,攝下心神將天靈蓋的靈敏度提至最高,單憑身體來感知那被重重幻覺包裹著的實質。
曹青以同樣的勁度快速而猛烈地劃著氣網,而這一回,目標卻正是背對著自己的薛楚涵,若毫無防備中被一記擊中,就憑他有神仙庇佑,也難逃一劫。
一股區別於其他的壓力朝自己身後擠壓過來。
薛楚涵清楚地感知它的勁氣與速度,在它即將碰上自己的刹那間反手揮劍擋駕,準確地攔下長戟的去向。
又是“砰”的一聲,劍戟交錯的瞬間火光迸濺而出。
曹青難以置信薛楚涵竟能在短時間破了他的氣網,並擋住了這全力的一擊,加上自己又被劍氣所傷,霎時氣勢頓消,力度難以為繼。
氣網消失了。
薛楚涵嘴角淌出血絲,卻仍屹立不倒,如雕塑般立體的麵容靜如止水,讓人難以猜測他半分。
蒿荇見曹青敗退,招呼眾人就要圍攻上去,速戰速決,否則若被名門正派追尋下來,火拚之下肯定又是兩敗俱傷。
胡延沁新仇舊恨湧上心頭,又仗著以少敵多,雖有連曹青都不敵薛楚涵的忌憚,但瞧著他禁不住吐血的負隅頑抗,不禁大膽起來,首當其衝就要拚將過去。
“慢著!”一個騰空翻轉,輕塵如幻影般從半空中落下,足尖輕點胡延沁淩厲向薛楚涵劈去的刀鋒,生出有如千斤的力度下壓,消去大部分的勁力。
胡延沁頓時虎口幾乎俱裂,匆忙撤手。
輕塵俏立在薛楚涵與聖盟眾人之間,神色泠然。
“授主,那人就是多次壞我們好事的薛原之子薛楚涵,這次可不能輕易放走他!”熊不休見輕塵有護短的嫌疑,焦心提醒她敵我分明的狀況。
輕塵回頭瞥他一眼,悠悠開口道:“我知道。他就交由我來處理,你們負傷者眾,可先行離開療傷。”
“可老身見授主並沒有要收拾他的意思,授主莫不是看這小子長得俊俏些便心動想放他一馬罷?他放走了何向明,就等於是我聖盟的敵人,授主若放走他,亦等同於與我聖盟為敵。”張垣孝陰陽怪氣道。
輕塵心底惱怒,卻咧嘴甜甜一笑:“師叔這話就嚴重了,人家隻不過是看著您老人家忙碌了一整天勞苦功高,舍不得讓您繼續操勞罷了。”
胡延沁看不懂臉色,前踏三步出列恨聲道:“那次我就是被這小子所傷,此仇不報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身後的薛楚涵伸手抹掉唇角血絲,不屑地冷哂道:“當日你打不過我,今日豈有例外?你欺辱弱小,恃強淩弱,上次讓你僥幸逃脫,欠我的命今日來還也未嚐不可。”
胡延沁氣急攻心擬好攻勢,大喝道:“好,今日看你還敢這般大言不慚!”
眼看其他人也蠢蠢欲動,輕塵攔在薛楚涵身前,緋雲袖揚起一陣狂風,強勁氣場將胡延沁等人包裹其中,觸碰皮膚之上如寒風割肉似的傳來尖銳疼痛。
輕塵冷笑道:“誰若要傷他,先過了我這一關再說!”
“你竟然夥同外人來壞我聖盟複興大計?這可是欺師違教的大罪!”張垣孝一向不服輕塵,這回更是有理由借題發揮,打壓輕塵。
輕塵冷哼:“我嬙媯派的決定,還未輪到你們來指手畫腳!”
雙方正僵持不下,那邊袁三清猶豫再三,終於決心服從輕塵的命令。
隻見季誌成擁到前頭,往蒿荇耳邊耳語一番,蒿荇眉頭越皺越緊,緊盯著輕塵,不滿之色油然而出,卻朝身後眾人凜然道:“武林正派的人就要追下來了,寡不敵眾,咱們撤!”
說罷拂袖而去。
其餘眾人大眼瞪小眼,雖是不服,卻為情勢所迫,不得不迅速沿原路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