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深藏,富敵國,
未知能量無盡竭。
千秋繼,萬代承,
得弦月者得天下。
這首歌謠流傳已久,家喻戶曉得連孩童也會哼唱。不可考究它最開始的出處,其中的內容也不知是否屬實,而就為了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曾在江湖中引起一片尋找上古寶藏的狂熱和動蕩。
那都是上幾代前輩時候的事情了,當時人人相爭,卻無人有所收獲,哪怕幾乎把每一寸地皮翻轉過來都沒有發現過弦月玉玦的影子,逐漸地大多數人認定那隻是空穴來風,以訛傳訛的謠言,便也漸漸地淡出了人們的視線。
若非後來一本被認為早已失傳了的古籍《檢易見聞》重見天日,人們發現其中有對弦月玉玦詳盡的描述,證實了世間確實存在該寶藏而非訛傳,這才又讓世人蠢蠢欲動起來。
而前不久富甲一方的商賈王仁禮在會稽郡剡東遠郊修建別院破土動工時,無意中毀壞了一個年代久遠,名姓已無從看清的古墓群,清理其中陪葬品的時候發現了一片形狀奇特的玉塊,後被證實正是所有人夢寐以求的三塊弦月玉玦之一。
這個消息一經暴露便立馬傳遍全國上下,武林人士大嘩,朝廷人心惶惶。
如今看似仍維係著平靜有序的氣氛,但凡是明眼人都可看出,愈是死寂的平靜,接下來的暴風雨就愈是狂烈,在這最後一刻的寧靜裏,一場席卷神州的血腥風雨,不久後便會拉開帷幕。
悉嬙又細細瞧了窗外大片連綿的殷紅曼珠沙華,那豔麗的色彩像一團火熊熊燃燒,幾乎要灼疼雙目,讓人熏染出狠絕的殺戮血色。
她的臉上露出一絲幾乎不可察的笑容。
“師傅?”輕塵見悉嬙久久不語,便開聲詢問道。
悉嬙擰轉身來,緩聲道:“不忙,玉玦我自有安排。你先療傷練功罷,我嬙媯派不需要拖後腿的弟子。”
“是……徒兒遵命。”
輕塵回到自己的緋雲閣,替換下方才打鬥時扯破的衣裳,收拾的時候一個綿白的東西從衣襟裏掉了出來。
在看清楚那樣東西是何物時,自然而然伸手去探的指尖變得僵硬起來。
是那包著山茶幹花瓣的紗手絹。
輕塵揣著那小小的一團柔軟,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那日自從決心告辭離開薛家莊,她便沒有再帶著它。
她不是喜歡念念不忘的人,從何處來的東西就該回到何處去。於是把它放在枕邊就走出了房門。
卻不想蔚藍隨後收拾被鋪時候發現了,又見那時候輕塵拿著它像捧著個什麼寶貝似的,便以為是輕塵無意中落下的,趕忙追上輕塵要還給她。
輕塵見蔚藍把那手絹包著的山茶遞給她,看著蔚藍微微有些錯愕,一雙手僵在身畔不知該不該伸手去接。
“……奴婢想著姑娘一定很愛惜這東西,便趁姑娘沒走遠趕快送過來了。”
蔚藍沒注意瞧輕塵臉色,隻一把將它塞給輕塵,又說還有事要忙便走了。
於是它又回到了她手上。
於是她和薛家莊,她和薛楚涵,又多了一種無法輕易割斷的聯係。
它如同曼珠沙華的香氣,喚起她所有不願記起的記憶。
那更多的像是一種憑證,證明她曾經遇見過一位知她懂她,清俊秀逸的男子;去過一個景致清幽雅致,開著成片各式各樣絢麗山茶花的地方;度過一段從前從未敢想象,以後也不敢奢望的,無憂無慮自在閑適的日子。
證明她之前再多的掩飾和拒絕都是徒勞的負隅頑抗,她再也不能欺騙自己。
在這個深秋裏寂靜的黃昏裏,在這個布置華麗卻空寂的房間裏,輕塵歎息一聲,像是累極了似的斜靠在榻上尋求支撐的力量,露出悵然若失的寂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