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多情卻被無情惱(1 / 2)

輕塵回到房內,一腔莫名的滋味湧上心頭,那樣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到底是何物,她想知道,卻也怕知道。這樣優柔寡斷的溫吞表現著實讓她惱怒不已。

按耐住心底煩亂,她幾乎半是強迫自己在桌旁坐下來,靜坐運功,連那床都不敢輕易靠近,靜靜放在枕下用白絹子包裹著的東西,竟像一個可以將什麼迅速燎原的導火線,讓輕塵心生怯意。

晚膳時分,輕塵仍在打坐,卻聽見一陣疾步的腳步聲推門進來,她睜眼一瞧,竟是未通報過就闖進來的薛楚涵。

這人平日裏總是彬彬有禮,言行得體,甚少這般魯莽。

“你覺得劉家小姐如何?可曾看得過眼?”

還未等輕塵開口,他就一陣風似的開始問了,像是賭氣似的試探她,生怕說得遲了就沒有勇氣再問。

他聲音有些許沙啞,在極力忍耐著什麼情緒。

輕塵不想他一進門來兜頭就問這樣一句,又記起午間林全安說的那番話,指尖悠悠一顫,臉上卻笑開了,這樣答道:

“甚好。出身世家,與公子門當戶對。又貌若天仙,姿態綽約,宜室宜家,自然是成為薛家夫人的一等一人選。”

他看著她仍是事不關己般不冷不熱,又帶著些嬉笑謾罵的神情,心裏不由得有些惱了。自己這樣看重她,她還想置身事外地敷衍他麼?

薛楚涵步步逼近,甚至不顧禮教一把攥住她的皓腕,追問道:

“你真的覺得她這樣好?”

輕塵起初被他出格的舉動驚住,卻又很快鎮靜下來,抬起頭毫不退縮地回望他,眼底波光閃爍像是有一泓清泉。

“當然。”

他瞧見她眼底那些難以名狀的粼粼波光,一時不知該如何回話。

兩人這樣對望了許久,他緩緩清醒過來,鬆開了抓住她的手腕,轉頭去看那雕刻了如意祥雲的繡錦屏風,幽幽歎了一聲:

“到底是你真的不懂,還是在裝糊塗愚弄我?”

良久沒有聽到答複,他心底的惱怒又多了一分,卻又拿她無可奈何,便再也不看她,轉身就走。

輕塵在榻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眠,夜已深,人卻越發清醒了。

隱約風動聲響起,輕塵警醒地一個跨步站起,全身感官同時戒備著,預防任何突如其來的暗算。

“吱呀”一聲,那掩著的窗被推開了,聲響之明顯倒像是怕未能驚醒輕塵。

一高而消瘦的黑影由窗躍入,見到輕塵清醒的防備倒是毫不意外,卻也不靠近,就站在窗沿處。

輕塵衣袖往燈台拂去,手指發勁,指風擦過燈芯,“啪”的一聲燭火亮了。

來人是一臉寒霜似的林全安,他毫不避嫌地跑到輕塵這兒來了。

輕塵見他一身常服打扮,並未攜帶任何兵器,於是收了攻勢,好整以暇地坐回榻上,因知他一向不滿自己,便也毋需浪費表情,冷冷問道:

“林公子夜半造訪,怕不是為了來和我切磋武功的吧?”

“廢話不需多講,我隻說一樣,請你離開薛家莊。”

寒霜似的臉色寒霜似的語氣,林全安的怒氣比以往更甚,整個人仿佛冰窖裏撈出來似的冒著淩冽的寒氣。

“我需要離開的時候自會離開,我不想走的話怕你也不能奈我如何。”

輕塵冷著一張臉,不接受這樣無禮的逐客令。

“我確實是不能奈你如何,但我家少主呢?他為了你推辭謝絕了劉老爺兩家聯姻的提議,惹得佳言小姐哭著回去。傍晚時候他找你後,連晚膳都沒用便把自己關在書房裏……不論你如何有能耐,他畢竟救了你一場,你就忍心讓他這樣難為?”

林全安義憤填膺,大聲叱責輕塵。

輕塵臉色沉重起來。

她當然了解自己左推右擋會惹惱他,讓他一反常態,一陣風似的來了氣呼呼的一陣風又回去。但拒婚和弄哭劉佳言,她卻沒想過還有這一層。

林全安不給輕塵任何反駁的機會,緊接著道:

“你什麼身份你自然會比我清楚,可我薛家是江湖上有名的武學世家,名門正派!少主不介意,不代表薛家莊上上下下的人沒有芥蒂,本來你在這兒養傷的消息就需要對外封鎖,若是一個不小心泄露出去,我們就會落得個‘包庇邪教弟子’的口實,甚至被誤以為與邪教同流合汙,受盡他人輕賤鄙視!為了你這樣的人,我們薛家莊這百餘年來積累的威名還要不要了?”

這話說得極重,本該讓輕塵羞愧得再無顏麵立足,然而讓輕塵陷入沉思的卻是其他。

是了,他是聲譽鼎盛名門的後裔,而她是臭名昭著邪教的妖女,就算不是八竿子打不到的距離,也應該是討伐和敵對的關係,而命運的莫測竟然讓他們相遇相識,連一向不信命的她都要歎一句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