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左衛將軍府的禁衛軍出動了,各個宮裏巡視的禁衛軍也聚集起來了。陳慶之又帶著蕭衍的手詔,繞了大半個建康宮城,到西邊的衛尉府,將衛尉的軍隊也調了過來。
東止車門和西止車門同時打了開來,左衛將軍的兵馬和衛尉的軍隊都衝了進來,將蕭統的黑衣人們都包圍在了永巷裏。黑衣人們眼見大勢已去,紛紛放下手中的刀劍投降。蕭統隻身跑入千秋門,蕭衍、陳慶之、衛尉和左衛將軍帶著許許多多宮廷衛士追了進去。
蕭統披頭散發地跑進了太極殿。眾人尾隨而至,蕭衍示意眾將士暫時留在殿下,然後帶著陳慶之、左衛將軍、衛尉和數個親信宮中將領,一起走進了太極殿。
大殿上,燈火忽明忽滅,影影綽綽。蕭統端坐在高高的龍椅上,在那裏瘋瘋顛顛地大笑著,黯淡的燈光灑在他的身上,顯得如此詭異。
“三十年啦!朕等了三十年了,今天才讓朕摸到了這龍椅,今天朕才能好好地坐在這上麵,看著下麵的蒼生萬物,黎民百姓,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啊!”蕭統用手不停地撫摸著龍椅地扶手,高聲地說著話。
陳慶之轉頭看了看蕭衍,蕭衍正全神貫注地盯著自己這個兒子。“朕年紀大了,也撐不了幾年了,你怎麼就不能再等等呢。這座位遲早都是你的呀!”蕭衍說著,老眼裏閃動著淚光。
“不,你不懂。你是從一介刺史,起兵造反,除掉了蕭寶卷和蕭寶融,才當上了這個皇帝。你從來沒有做過太子,就永遠都不會懂:做一個太子,到底是什麼滋味。”蕭統從龍椅上站了起來,俯身看著下麵的父親,就好象凝視著一個久違了的敵手,“太子,看上去是那麼風光,那麼前途無量,可實際上呢,比那死牢裏的囚犯還不如!每日裏我如坐針氈,稍不如父皇的旨意,京城裏稍有些不利的風聲,都會麵臨著被廢黜的風險。三十年啊,這樣的日子我過了整整三十年啊!”
蕭衍冷冷地道:“三十年你都熬過來了,又何妨再等兩三年呢。等朕實在幹不動了,自然會將大權移交給你......”
蕭統用手劍指著蕭衍道:“你住口!我還能再等兩三年?半年前,你就打算將太子之位轉手給晉安王了,要不是我借陳慶之的口,誣陷晉安王要刺殺我,你才不得已打消了讓他做太子的念頭,將他禁閉起來。”
陳慶之這才明白,當初山上刺殺龔銀兒、雨中刺殺蕭統的刺客們,其實根本就是蕭統自己安排下的,目的就是讓陳慶之做個目擊證人,以弱者的態勢站出來,借以打擊晉安王蕭綱呀。
蕭統還在說:“去掉了晉安王,我本以為太子之位能安穩一段時日。可沒想到,你沉溺於虛無的佛法之中,卻將大權交到了朱異這個小人的手中,這讓我這個當太子的情何以堪啊!”
這下子蕭衍說不出話來了。
蕭統的話還沒完:“事以至此,怪隻怪我太輕信,相信此人會再一次與我同心協力完成此事......唉,所托非人哪!”他用手指著陳慶之,話鋒一轉,“此人與我愛妾勾搭成奸,致使愛妾已有六月身孕,父皇可以將他一並拿下,以國法將其腰斬!哈哈,哈哈,哈哈哈!”
“此事當真?”老皇帝轉過頭來,瞪著陳慶之。陳慶之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謊,該不該辯解。
“父皇若不信,可待孩子出生之後,與他滴血認親,看看是否是他的親骨肉。”蕭統理直氣壯地說著,想要將陳慶之也一並拖下水。
陳慶之突然隱隱地意識到,當初豫章王滴血認親、投靠魏國的故事中,也有太子在裏麵充當著幕後推手。但現在想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蕭衍當著眾人的麵,聽到這樣一件事情,也沒有辦法不處置陳慶之,雖然剛剛要不是陳慶之出手,蕭統早已得逞了。但功過不能兩抵。
“來人哪,將右衛將軍暫時收監,聽候處置!”蕭衍斷然下了一道命令。
“諾。”那幾個親信將領走到大殿門口,朝門外一招手,十數個禁衛兵衝進來,在將領的指示下,將陳慶之雙手反剪帶了下去。
陳慶之一句也沒有爭辯,他回頭看向蕭統,蕭統也正在看著他,臉上充溢著絕望的笑容。等陳慶之被帶出太極殿後,大殿的門被幾個將領推動,“砰”一聲重重地關上了。裏麵所發生的一切,隻有裏麵這些人才會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