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衛將軍府就在建康的宮城西首。陳慶之乘上太子派來的轎子,越過中書省,經過皇宮的宮門附近,越過散騎省和左衛將軍府,東出東華門,來到了太子東宮。
進了東宮,隻見宮殿裏一切齊備,東宮各級要員都已到齊,而非東宮的官員卻隻有他陳慶之一個。這些東宮的官吏們見了陳慶之,個個恭敬異常,將陳慶之迎了進去,就好象除了太子,陳慶之就是這裏最最尊貴的人似的。
等陳慶之到來後,太子很快就顯身了。所有人都在宮殿的中央向太子叩拜。太子蕭統顯得異常地興奮,他走過來,首先將陳慶之扶了起來,道:“慶之能來,孤王這裏也算是蓬壁生輝了。來來來,與孤王同坐吧!”蕭統拉著陳慶之來到宮殿的上首去坐。
陳慶之連忙推辭道:“殿下,這怎麼行呢。您是這東宮之主,理應上座;慶之如今隻不過是個外人,坐在上座,恐怕要惹眾人議論了。”
“孤王要陳將軍坐上座,其他人誰敢非議?”蕭統回頭看著眾人,眾人都低頭不語。
可是陳慶之就是不肯坐在蕭統旁邊,不斷地推辭,蕭統沒有辦法,隻好讓他坐在右麵第一排第一座。於是諸位東宮僚屬全部依次坐下,酒宴開始。一排排婢女魚貫而入,將各色美味佳肴、陳年佳釀悉數呈上,每個人麵前的桌子都放滿了。
蕭統舉起麵前的酒尊,站了起來,對諸位僚屬道:“各位:陳慶之將軍,為了大梁帝國的事業,為了父皇的詔命,不顧生死安危,以七千孤軍,深入魏國腹地,曆經數十戰,攻拔洛陽,收取了魏國半壁江山。其作戰之神勇,其事跡之傳奇,雖春秋戰國、兩漢兩晉,也不曾聽說過。隻要後續籌劃得當,我大梁統一中原將是指日可待。隻可惜,朝廷中奸人作祟,致使偉業中道淪喪,魏國的河南淮北之地,得而複失。我大梁七千勇士個個慘遭魏人毒手,陳將軍僥幸逃過一劫,隻身逃回......”
東宮僚屬們紛紛扼腕歎息,陳慶之隻是低頭不語。
蕭統繼續道:“如今陳將軍重回故國,卻沒有一個高官出來接待他,個個聽而不聞,父皇受那奸人蒙蔽,隻顧躲在同泰寺,專心做他的和尚夢,根本不來好好看看我們帝國不世出的將才。如此,還想振興我大梁,收複被異族奪去的江山,何其難啊!如今,孤王願向陳將軍敬此一杯酒,代替我大梁向他致以崇高的敬意,希望他能繼續忠心效力於我大梁。孤王相信,隻要孤王與陳將軍同心協力,定能掃清大梁朝堂,重新振作,再議北討之計。”
東宮僚屬們一聽,頓時群情振奮,個個高舉起麵前的酒尊,異口同聲地祝道:“願殿下早日掃除奸佞,振興大梁!”
陳慶之覺得很奇怪,酒宴上好好的祝酒詞,怎麼說著說著就變了味了,難道太子殿下即將會有什麼行動?但他始終不敢說出什麼,他隻是隨著眾人一起,舉起了酒尊,麵向太子蕭統。
蕭統顯得很開心,道一聲“先幹為淨”,便一仰脖,將酒尊中的酒喝了下去,然後看著陳慶之也將酒喝了,他暗笑不已。他擊掌兩下,頓時殿側卷簾內急管繁弦,絲竹聲起,一群歌女舞伎飄然而出,來到殿中央,依次向著太子和陳慶之作了揖,然後隨著樂聲翩然起舞。在座諸位都邊飲酒邊欣賞歌舞,好不自在。陳慶之端坐一邊,時時有人過來向他敬酒,他有些應顧不暇。
這時,殿後走出一個風姿綽約的少婦來,肌膚白晳,明眸善睞,雖然腹部已經高高地隆起,但依然步伐輕盈,走起來還微微帶著那麼一點點彈性。陳慶之從觥籌交錯中轉過頭來,與那少婦四目交接,不覺心中一凜。那不就是龔銀兒嗎?而龔銀兒卻衝著陳慶之嫣然一笑,大大方方地朝蕭統走了過去。
龔銀兒來到蕭統身旁,嬌滴滴地靠向蕭統胸前,蕭統笑著將她一把摟在懷裏。娘娘有了身孕,眾僚屬們紛紛向蕭統道喜。
陳慶之舉著手中的杯子,呆呆地望著。蕭統偷偷地瞄了陳慶之一眼,然後輕輕拍拍龔銀兒,道:“來,你再來見見我們大梁的英雄,陳慶之將軍。當初,他可是孤王與你的救命恩人哪!”說著,他站了起來,離開了座位。龔銀兒連忙走到桌前,另外又倒了一杯酒,拿在手裏,和蕭統一起走向陳慶之。
來敬陳慶之酒的東宮僚屬們一看,連忙散開,各回座位。陳慶之見他倆過來,連忙站起身來,立在座位前,向蕭統道喜。蕭統走到陳慶之麵前,看了看他,指著龔銀兒,對陳慶之道:“慶之,可還記得龔良娣麼?”龔銀兒麵帶微笑,看著陳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