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打了一個嗬欠,有些不耐煩地衝謝浪道:“謝大少爺,你這個造型是不是準備擺到亮啊?早知道這麼無聊,我就不在這裏呆了,你究竟會不會做糕點啊,居然連用什麼原料都不知道。”
原來,周南看見謝浪望著一團麵粉一動不動,還以為他根本不會做糕點,在那裏發愣呢。
周南哪裏知道,謝浪隻是在回憶今年許三娘做糕點的整過過程,尤其是她手上的動作和力度。
先謀而後動,這是謝浪一貫的做法,他喜歡在想清楚所有關竅之後,再一鼓作氣地完成這件事。
“好了,應該就是這樣了。”謝浪自言自語地道,然後取了一個木質的擀麵杖,開始用管刀裏麵的刀刃在擀麵杖上麵雕刻了起來。當然,他雕刻的這些神秘符號,就是他從許三娘的那根擀麵杖上看到的鳳文。如果不借助鳳文的力量,即使手法再好,相信也是無法做出那種像棉花又想像是雲團的棉雲糕來。
謝浪這個動作讓周南更加不解,道:“你腦子是不是秀逗了,擀麵就好好擀麵吧,怎麼又賣弄起你的雕刻技術了,真是的。”
謝浪並沒有解釋,隻是全神貫注地將那些鳳文刻在擀麵杖上。
約莫耗費了十來分鍾,謝浪才完成了鳳文的雕刻,然後對周南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不先將這擀麵杖雕刻粉飾一番,怎麼可能做出精美的糕點呢。”
“少耍嘴皮子了,反正我也耽擱了這麼多時間了,今晚上我非要看到你做出來的糕點不可,哪怕就是做出來的是一堆爛麵疙瘩,我也要看了才會走的。”周南道。
“應該不會讓你失望的。”謝浪道,開始加水和麵。
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這謝浪一出手後,周南的眼睛立即放光了。
因為謝浪手上的動作實在太優美了,手掌和手指在麵團上搓揉的時候,就如同是在撫摸美玉、珍寶一般輕盈,但卻又非常的自然不做作,從周南看來,好像謝浪的手臂和手掌也變得像麵團一樣柔軟了。同事,周南也注意到了謝浪的雙手,這雙手不僅非常的白皙,也非常的靈活和沉穩,手指也很修長、精致,她實在想象不出一個男生竟然擁有一雙讓任何女人看到都會羨慕的雙手。
而後,謝浪開始用擀麵杖在麵團上麵輕輕來回攆動。
每一次攆過去,擀麵杖都會在麵團上麵留下一排排神秘的符號。
沒有過多久,麵團開始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變化,整個麵團開始變得又白又亮,而且生出了一種水晶一般的晶瑩剔透的感覺,而且非常的柔和,在工作台上隨著擀麵杖一起一伏,如同流動的水浪一般。
周南看見謝浪這樣和麵,心頭震撼的程度遠遠大於謝浪看見許三娘和麵時候的感覺。
這時候,周南一肚子的疑惑和驚訝,卻一個問題都沒有問,她實在怕打擾了謝浪的動作和節奏。
謝浪和麵的動作,落在周南眼中,真有些像是用雙手和擀麵杖在表演一種奇異的舞蹈,而舞伴就是那一團柔和的麵團。
這種比喻可能有些詭異,但是周南覺得這可能是最恰當的形容了。
所以在這時候,周南忽然覺得自己是如此的期待謝浪要做的這個糕點。
當謝浪放下擀麵杖的時候,那一團麵團已經煥發出晶瑩柔和的光澤,讓人無法再將它和麵粉聯係在一起了,雖然它的確是用麵粉做成的。
不過,周南並未沒有注意到謝浪的表情變化,在和麵的過程中,他已經將一些快樂的記憶和心情注入到這個糕點當中去了。
那些麵團之所以呈現出這種狀態,也是因為在鳳文力量的驅使下,麵團自然而然地吸收了謝浪注入的技藝和情感。
而後,謝浪開始抽絲。
雖然許三娘抽絲的時候,表現得靈活而輕鬆,但是當謝浪自己動手的時候,才知道這個過程是如何的不容易了。其困難的地方並非在於手法本身,而在於如何從這個麵團當中找到“線頭”。
織情為絲,織景為絲。
棉雲糕的真正精華所在,是要將做糕點的人所想表達的喜怒哀樂、酸甜苦辣都用這麼一個絲一般的麵線串聯起來,並且還要遵循著一定的規律,或者應該是旋律,因為融入的情感總不能像一團漿糊一樣全部粘合在一起,而是應該像音律一樣起伏有序。
“究竟應該怎麼做呢?”
謝浪喃喃自語道。
看著麵前那一圖麵團,謝浪就好像是在注視著自己關於蘇苜的一些記憶片斷,而他不知道如何才能用這些記憶片段來締造這個融合情感的棉雲糕。
“怎麼,不知道怎麼繼續了?”周南好像看出了謝浪的躊躇。
“是啊,忽然之間沒有了頭緒。”謝浪道。的確,這時候他真的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抽絲了,這個問題是他事先沒有想到過的。
“要不然,你自己先吃點東西,或者喝點什麼?”周南笑道,“我這裏還有兩瓶好酒的。”
“也好,如果勉強做下去的話,其效果肯定會大打折扣。”謝浪隻得暫時停住。
謝浪跟著周南來到了吧台,周南打開櫃子,取了一瓶法國紅酒出來。【,快樂正版閱讀】
“這一瓶酒,是我去法國的時候,波爾多地區的格拉芙山莊一個莊園主送給我的,他一共送了我兩瓶。後來我回國之後,才知道這麼一瓶紅酒竟然價值一萬多人民幣。”
著,周南用開瓶器打開了瓶塞。
“什麼,一瓶酒價值一萬人民幣,這還叫喝酒,簡直是喝血,我要早知道這麼貴的話,就不讓你開了。”謝浪道,覺得一萬元一瓶的東西,喝著簡直是太浪費了,“不過,那個莊園主怎麼要送你這麼貴重的紅酒,難道那個莊園主是一個英俊公子,想要追求你?”
“別胡啊,人家已經是六十多歲的老頭了。”周南道,“當時我到那個村莊遊玩的時候,我給他設計了一個擺放、展示紅酒的櫃子,他很喜歡,就送了我兩瓶紅酒。喝紅酒,有很多講究的,聽那個莊園主,他品紅酒的時候,不僅能夠品嚐出紅酒的產區、年份,還能夠品嚐出釀酒的葡萄的種類,甚至還能夠品嚐出那一年葡萄究竟是豐收還是欠收,那年是幹旱還是雨水充沛。聽聽,這是不是太玄乎了?”
謝浪搖了搖頭,正容道:“不,一點都不玄乎,他的應該是真的。好的釀酒師,的確能夠在他釀製的酒中注入很多信息進去。”
“瞧你這份嚴肅的樣子,那等下你告訴我品嚐出了什麼,我看看你得對不對。”周南笑道,將紅酒緩緩倒入了酒杯裏麵。
“瞧瞧,就你這拿杯子的架勢,就不夠專業了,看來你是品不出什麼東西來了。”周南笑了笑,將端著杯子的手舉了起來,向謝浪做了一個專業的端酒動作,“別急,紅酒可不是你這麼喝的。”
原來謝浪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口就將杯子幹了一個底朝。
什麼搖晃、聞酒、啜酒的過程全都被他忽略了,主要是他覺得這種喝酒的方式太累了。
謝浪放下杯子,臉上有些驚喜,對周南道:“你別,我還真是品出了一些東西,而且比你剛才的還要玄乎。”
“那你品出了什麼來?”
謝浪露出了一個奇怪的笑容,“我品出了一個精彩的故事。”
“哈哈~你這家夥……”周南正笑著,卻見謝浪已經重新回到了工作間。
片刻之後,工作間裏麵忽地響起了一陣“絲絲~”地聲音,就如同是春蠶吐絲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