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許三娘微微頷首,算是對謝浪的一點讚賞吧,“但是還有一點,你一定要注意,活麵的時候,除了手法和鳳文,還有更重要的東西,就是‘料’。”
“料?您不是棉雲糕隻用麵粉做原料,不需要其它的東西了嗎?”謝浪疑惑道。
“剛才還覺得你不錯,怎麼這會兒就不開竅了呢?”許三娘狠狠瞪了謝浪一眼,“還要融入你的感情,笨蛋!你要讓別人在你的糕點當中吃出喜怒哀樂來,首先就得融入你自己的喜怒哀樂進去,如果融入不了自己的感情,那跟普通的糕點,又有什麼區別呢?”
“嗯……原來是這個道理,那麼應該如何融入呢?”謝浪虛心請教道。
“你剛才隻是留意了我的手法和擀麵杖上的鳳文,卻沒有注意到我的神情變化。”許三娘道,“技藝和鳳文,起來是兩個層麵的東西,但卻是一回事。技藝主要是你雙手所流露出來的東西,而鳳文能夠和人的神識產生聯係,就是你的腦子流出來的東西。當你借助鳳文的力量和這團麵建立起聯係的時候,你就可以向它們‘述’你的喜怒哀樂了。”
“受教了。”謝浪心悅誠服道。這許三娘不愧是一個二品地工,雖然不見她有什麼特別厲害的手段,但是對於鳳文和技藝的理解,卻明顯在謝浪和秦哲兩個人之上。
“活麵之後,就是抽絲了。”許三娘繼續道,“棉雲糕,顧名思義,看起來應該像是棉花又像是上的雲朵。如果將這團麵變成像雲或者棉花的東西,就需要抽絲這一步了,因為棉花都是由一根根棉纖維形成的。而抽絲這一步,就是要將絲線從這麵團裏麵抽出來,然後再做成棉雲糕。織情為絲,織景為絲,世間美味的食物,隻有深情的人才能夠做出來,可惜你這個感情木頭是不會明白的……”
這話的時候,許三娘好像想到了什麼事情,臉上充滿了對回憶的眷戀。
“媽媽,你又在想爸爸了嗎?”那姑娘問道。
“多嘴!誰會去想那個拋妻棄子的負心漢。”許三娘冷喝一聲,神情回複了先前的冷漠。
“本來就是嘛,你每次想起爸爸的時候都是這個表情。”姑娘不甘示弱地道。
“三娘,三娘——”
許三娘正要罵自己的女兒,外麵忽然聽見有人叫她。
謝浪向外麵看了看,隻見店門前出現了一個滿臉胡須的中年漢子,看起來比較憨厚壯實。
“胡全,你嚷嚷什麼啊,這次你要買什麼東西?”許三娘問道,走出了工作間。
姑娘低聲對謝浪道:“看見沒有,那個叔叔喜歡我媽。”
“你怎麼知道?”謝浪問道,這個姑娘還真是人鬼大。
“他每次來這裏,都不是為了買糕點,而是為了來看我媽。他以為我不知道,他每次買東西,眼光都落在我媽媽身上,而從來不看買的那些精美糕點。”姑娘道,然後哼了一聲,“可惜我媽心裏隻有我爸爸,他隻能單相思咯。”
“那你爸爸呢?”謝浪問道。
“我爸爸很早就離開我們了,反正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姑娘道,眼神之中流露出對父親的思念。
“那你恨不恨你爸爸呢?”謝浪問道。
姑娘搖了搖頭,“爸爸離開這裏,肯定有他的苦衷的,不然有我這麼漂亮的女兒,他怎麼舍得。”
“那倒是啊。”謝浪道。
“你們兩個,什麼呢?”許三娘這時候已經進來了。
“沒什麼,就是問做糕點的事情。”謝浪答道。
“好了,抓緊時間吧。”許三娘道,“抽絲做糕的過程,就好像是蠶吐絲成繭的過程。”
著,許三娘用指甲輕輕地在那麵團上麵一挑,指甲上麵就掛上了一根比蠶絲還要光亮的細線。那絲輕柔而光滑,隨著許三娘的手指舞動,在空中逐漸地纏繞成了一團像雲又像棉花的東西。
“織情為絲,織景為絲。就在這麼一根絲線裏麵,要將你先前和麵時候注入的喜怒哀樂都抽取出來,所以抽絲抽取的不僅僅是麵粉中的絲線,也是‘情絲’。你的喜怒哀樂、酸甜苦辣,要借助鳳文的力量融入到這根麵絲裏麵去,並且還需要遵循一種規律。喜怒哀樂、酸甜苦辣就好像分別是幾個音符,通過曲子結合在一起之後,才能夠變成真正陶醉人的音樂。棉雲糕看起來簡單,但是這根細絲就好像是貫穿音符的曲子,每一種情感都要恰如好處地被串聯起來,才能夠讓吃的人感覺到內在的妙處。所以,美好的食物,不僅能夠讓人吃出美好的味道,還能夠吃出人生百味,吃出情感和美好的記憶。”
話完的時候,許三娘這個棉雲糕也就做好了。
棉雲糕,感覺像是棉花,又像是漂浮在半空的雲朵,也許就像是一朵棉花雲吧,雖然沒有精美、典雅的造型,但是卻有一種夢幻般的感覺。
這棉雲糕看起來非常的輕,因為當許三娘的手指頭輕輕一托,那棉雲糕竟然漂浮了起來,許三娘取出一個透明的盒子,將這棉雲糕放在了盒子裏麵。
“這東西,應該怎麼吃啊?”謝浪疑惑道。
而且,隻是麵粉做出來的東西,沒有添加其它原料,其味道也必定不怎麼好,謝浪是這麼覺得的。
“哎呀,你可真笨,這個盒子有一個孔,隻要輕輕一吸,就可以將棉雲糕吸進嘴裏了。”那姑娘道,“我時候最喜歡吃這個棉雲糕了,媽媽每次做的,都是不同的味道,可惜現在她不常做了。”
許三娘將那個透明盒子遞給謝浪,道:“好了,這個你拿去吧。整個過程你已經看得清楚明白了,你要記住的是棉雲糕中是情絲締結而成的,裏麵融入了什麼感情,體現的就是什麼味道。並且,棉雲糕也是做其它糕點的基礎,隻要你將棉雲糕做得出神入化了,其餘的糕點也就難不倒你了。好了,一個棉雲糕加上教你製作的學費,一共二十枚鳳幣。”
“鳳幣?”謝浪疑惑道,買糕點給錢謝浪是聽過的,不過人民幣、美金、歐元他都聽過,但是卻還是第一次聽見鳳幣這種錢幣的。
“對啊,鳳幣。”許三娘道,“你不要你子沒有帶錢就來買東西了吧,還是你覺得我許三娘的糕點不值錢,隻能白送給別人吃?”
謝浪沒想到這個許三娘的脾氣如此古怪,居然翻臉就翻臉了,連忙道:“錢是我帶了的,不是是人民幣,不是鳳幣。要不,你看用人民幣行不?”
“人民幣?你子是存心來消遣老娘是吧?”許三娘喝道,“在機城的人,誰不是用鳳幣來買賣,人民幣是什麼,那就是一張紙!”
“但是,人民幣可以在外麵買東西啊。”謝浪道,“我真的沒有什麼鳳幣,今還是頭一回聽。”
“在機城的人,誰不知道鳳幣,你子就別裝蒜了,不然老娘我可要發火了!”
“我不是機城的人,也真的沒有鳳幣,阿姨您就別生氣吧。”謝浪隻能賠笑道。
“不是機城的人,那你——”許三娘臉上微微一變,然後冷冷地道:“不是機城的人,你就不該來這裏。哼,那個介紹你到這裏來的人,也簡直是不知好歹。你滾吧,當我今晦氣,怎麼碰上你這樣的人了!”
“那……這個棉雲糕,我能不能帶走呢?”謝浪試探性地道,希望能夠盡量挽回點什麼。
“滾,趁著我對你還有一絲絲的好感,趕緊離開這裏,否則等我對你好感全無的時候,你就別想這麼容易地離開這裏了。”許三娘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