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格林童話(1 / 3)

蘇丁丁看著小武漸漸模糊的身影,重複著他離別時對她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認識小武的時候,蘇丁丁在學校附近的圖書館做周末臨時工,因為那時提倡勤工儉學的熱潮,再加上媽媽是圖書館的管理員,她也順著風一起湊熱鬧。知道小武的名字完全是靠賄賂做借書記錄的大媽才得知的。大媽敲著蘇丁丁的腦袋問,小丫頭是不是打小帥哥的主意呀。她羞得滿臉通紅,小武剛剛走過最左邊的書架,她生怕被他聽見,也怕傳到媽媽的耳朵裏。

每次小武來借書,蘇丁丁就會拿著一大摞的書在他的周圍來回的走動,有時則是踱在他站著的書架的前後兩個書架。不過她總是會把腳步放得很小聲,擔心打擾他看書。她總在暗處觀察著他的每一個小小的動作,即使微微的皺眉頭都不放過。為此,身為繪畫白癡的蘇丁丁曾經打算去學畫畫,用筆把他的一切留在畫紙上,但是沒去畫室幾次,她就打了退堂鼓。因為蘇丁丁連一個白描的蘋果都畫不好,更不用說畫一個活生生的人了。

小武不像其他的男孩,他的衣服總是很幹淨,沒有任何汙漬。從他的身邊經過,還能聞到淡淡的檸檬香。蘇丁丁注意到小武擇書有一個特點,他特別喜歡法國作家寫的著作,看書的時候很認真,鼻尖會冒出小小的汗珠,陽光折射過來,會有晶亮亮的光。蘇丁丁就看得出神,她想這樣的男孩在日本的漫畫裏麵是不是可以當男主角呢?想著想著就會舔舔手指,滿是幻想的樣子。

蘇丁丁想也許自己的樣貌並不出眾,所以小武沒有注意到自己。蘇丁丁不記得守望的日子過了多久,隻是清楚的看到思念的日子是從2001年3月的第二個星期天開始,小武已經有一個星期沒有在圖書館出現了。蘇丁丁想也許他病了,也許他爸爸媽媽不準他出門,也許……她不敢再猜下去,眼淚一滴一滴打濕日記本,年少的青澀,原來暗戀也會那麼痛苦。那時候蘇丁丁剛上高一,媽媽說她是早熟的孩子,原因隻有她自己知道,因為爸爸媽媽在她十歲那年離婚了。

蘇丁丁住在四合院裏麵,左邊的鄰居昨晚又神不知鬼不覺地搬走了,這已經是第五個沒有付房租就離開的人了。房東也習以為常了,先是破口大罵一場,然後拉著丁丁到院子裏寫房屋出租的告示,她總是誇丁丁寫的字好看。平時告示貼出去沒有三天還無人問津,但是這次才兩天就有人登門造訪。那天剛好是星期天,蘇丁丁在院子裏和木頭玩橡皮筋,把橡皮筋綁在兩棵梧桐樹上,然後兩個人在中間跳。丁丁念著“馬蘭開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聽到有人敲門就跑過去開門,開門之後蘇丁丁驚呆了。是小武,他抱著一摞很舊的書。他的身邊還有一位中年婦女,應該是他媽媽。

“小姑娘這裏有房子出租,是麼?”

蘇丁丁點頭,她的眼睛一刻都沒有離開小武的臉,她看到他的手臂上有青一道紫一道的傷疤,嘴角還有一點於青。她帶著他們去找房東,然後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他們的對話。木頭收起橡皮筋,問“蘇丁丁在做什麼傻事”,蘇丁丁拉著木頭的耳朵小聲地說,“他就是我說的小武。”木頭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把丁丁拉到一邊說,“你抽屜裏寫的情書是給他的吧?”然後故作深沉地念起來:“你的微笑好像四月的暖風在青春的午後揮灑不去,你的眉間蕩著的發飄著檸檬的淡香,你的指尖觸在單薄的白紙上在陽光下映出修長的影子。有一次,我夢見我們相親相愛。我醒了,卻知道我們都是不曾相識的。”

木頭還想讀下去,蘇丁丁跑過去捂住她的嘴的時候,看到他們從房間裏走了出來。一切很成功,小武和他的媽媽就這樣住下了。

蘇丁丁開始祈禱他們不是第六個不付房租就離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