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信寧、喬修岩父子明麵上被罷官,實則一直在宜樊出沒,看來是在協助宜樊郡守紀澤生查證皇家百菊宴比武大會前後的種種事端。”邢原生道。
“紀澤生……”林伊人微微沉吟,看向裘致,“這麼說,前些日子宜樊送呈的奏折果真與喬家父子有關了?”
“喬家父子與紀澤生同為黎妃的遠親,自然都是皇上信得過的人,當日宋域懲戒喬家父子,王爺不也覺得他隻是做了些表麵文章。”裘致道。
林伊人輕嗯一聲,放下茶盞,“江諾和趙仙草的事,你對邢南使說過了?”
“說過了,”裘致道,“辛州已經在前院候著,隻等這兒的事好了,就讓邢南使把人帶走。”
“江諾的傷藥給他多備些,島上到底簡陋,比不得筱安方便。”林伊人道。
“是。”
看著裘致和邢原生躬身退下,林伊人歎了口氣,起身走出屋外。
日淡,雪冷,風蕭蕭,往事沉浮,點點滴滴,終化作了心頭痛。
江諾來翯王府已有六七年的光景,林伊人初見他時,他還是一個頭發亂糟糟的少年。彼時,琅風閣前,萱娘找來的畫師正在為林伊人畫像,擋風的白紗盈盈翻飛,曼妙如少女翩躚的裙裾。從長廊的東頭到西頭,那個一手提劍、一手拿著個包袱的少年跟在辛州的身後,口無遮攔直誇府中奢華富麗得像天宮,還說就連坐在白紗下的少年,也長得不似凡間物。
辛州趕緊揪著那少年出了院,可林伊人在他回頭的一瞬間,還是喜歡上了這個莽撞的少年。江諾喜歡翯王府,林伊人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一個和自己認知中不一樣的翯王府。
“王爺……”裘致站在林伊人身後,欲言又止。
“我知道,”林伊人靜靜看著遠處挺立在霜雪中的梅花,“翯王府容不下背叛。”
因為,背叛意味著輸,滿盤皆輸。
江諾和趙仙草從此消失無蹤,沒有人知道,那個斷臂的年輕男子被帶往了一個遠離陸地的島嶼。
碧水雲飛淺波蕩,霧裏看花無涯居……或許,他們今生再無相見之日。
馬車裏,江諾用衣袖抹去臉上的淚。這麼多年來,他都沒有告訴他,當日他最喜歡那座奢華富麗府邸的原因,是裏麵有一個美如璞玉的少年。
太子府中,林澗之頗為糾結,近日好事壞事各占一半,讓他有些不知該何去何從。
林子衍和鍾府的聯姻如願告吹,可林豈檀似乎有意為林子衍和烏蘭綺牽線搭橋;林伊人元氣大傷,險些沒送了命,可白府與翯王府的關係愈發牢固;府中出現了魯毓蓉亡魂出沒的流言,好在無相莫名死了,這世上便再不會有人知曉,魯毓蓉腹中懷著的並非林澗之的骨肉,而她的死根本就是林澗之親口下的命;夕泠宮損失慘重,暫時銷聲匿跡,不過聽說沉溪嶺竹林裏死的那人是勞什子少宮主的爹,林澗之總覺著這事沒那麼容易過去。
接下來,林伊人會做什麼呢?翯王府外白色的燈籠至今沒有取下,林伊人這些日子蟄伏在府內,到底會做怎樣的部署?
“太子,”一個容貌秀麗的婢女低眉順眼走入殿內,“太子妃說,既然皇上打算上元節在宮中祭拜先祖,她從今日起便虔心齋戒,以示孝道,太子若是不介意,七日後太子妃再來給太子問安。”
“這是來給本太子打招呼,不要去叨擾她清修了!!!”林澗之惱怒掃落案上酒壺和杯盞。
“太子恕罪……”婢女倉皇伏地叩首。
“滾!”林澗之一腳踢翻案幾,甩袖而去。
毫無暖意的光,廊柱冰冷的倒影,空寂無人的院落,林澗之越走越快,心中無比憤恨……林伊人,為什麼隻要遇到林伊人,一切都變得如此麵目可憎!!!
“太子,”一個年輕男子跟了上來,“天色漸晚,您這是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