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夜班上得尤其緊湊。也不知怎麼回事兒,因為感冒發燒咳嗽的病人一長串兒的來。我和豔姐兩人真真有點手忙腳亂。
兩個小時不到,僅僅是燒到三十八度及以上的病人就已經有十七個了,看病的隊伍從醫生辦公室排了大概三米多遠,差點把急診廳大門口給堵了。眼見病人越來越少,我們以為終於可以鬆懈一下的時候,又接到120出診的指令,就剩下我獨自守在預檢分診台,過幾分鍾就來一位病人,過幾分鍾就來一位病人……總之,一直不得空。
也不知――葉檸在幹嘛了……
豔姐回來――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了,並沒有接回病人。她好像比出去前,憔悴了不少。看她越走越近,我才發現她的背後濕漉漉一片。
“人呢?”我疑惑的問。
豔姐拿杯子接了大半杯水,一次性喝完了,再一屁股坐在我了的右手邊,翻出出診記錄本,才一邊打開筆,一邊回答我:“當場搶救無效,已經宣布死亡。”
這個原本有點悶熱的夜晚,起了一點風,突然有了一點涼意。
“那是現場做了人工心肺複蘇嗎?”我有點好奇。
“對。累死我了,還熱的慌,看見沒,我後背全濕了。”豔姐撇撇嘴,“七十八歲,冠心病史多年,都是叫過四五次120的老病號了,我們去的時候已經是進氣兒多出氣少了,當時我就覺得肯定不行。”豔姐的出診記錄已經寫了一半了。
這是我待在醫院這麼久以來,第一次聽見死亡。內心百轉千回,覺得理所應當,又覺得生命短暫,有點惆悵……
也許某天,我也就成了豔姐那樣――對於一條生命的消亡,習以為常。
我本就是個性子淡薄的人,來了醫院之後,好像愈加冷淡。
淩晨兩點,整個醫院亮如白晝,隻是少了白日的喧囂。透過急診廳的大門向外望去,街道上沒有一個行人,車輛漸少,整條街隻醫院對麵一家麵館和倆水果攤還開著了――它們都是一天二十四小時營業的。
“嘟嘟~嘟~,嘟嘟~嘟~”這是巡警警車特有的警笛聲,兩短一長。突兀的在這寂靜的夜裏響起,由遠及近。車輪摩擦地麵的聲音――遠遠的就透露出開車人的急迫。
警車開進了醫院。
我的心跳好像有點加快――“噗通噗通”,腦海中莫名的閃過葉檸的身影。有點緊張……
當警車的車門打開的時候,我突然釋然了,在釋然的同時,又有一絲失落。隻是兩個民警和一個巡警帶著兩個犯人,按照慣例來體檢。豔姐還在寫出診記錄的筆停了下,她抬頭掃視了一眼,隨即看著我說:“帶上手套,給他們測個血壓填在體檢表上就行了。”我點點頭,隨後,她繼續埋頭寫記錄。
“美女,你們幾點下班啊?”我正在測血壓的時候,一名民警突然朝我拋來話語。我挑眉看了他一眼:“明早八點。”他有點驚訝:“你幾點上班的,現在才淩晨兩點!”我輕鬆的歎口氣:“昨下午五點半啊。”“上這麼久?挺辛苦的。”他為我們的工作時長感慨了一下。隨後吐槽了句:“我們也是,工作時間沒定時的,這深更半夜的別人都睡著好久了我們還開著車到處跑呢。”“是啊。可沒辦法嘛,我們的工作性質就是這樣的。”說著,我向他伸出手,“體檢表給我吧,我已經給他測好血壓了,早點把項目弄完你們也可以早點回去休息了。”他一邊點點頭,一邊遞給我體檢表:“那可不!大晚上的早想回家了,就恨車開不了更快了。”我填好體檢表,又遞回給他。他翻開看了一眼:“謝謝了啊,美女。”我衝他禮貌的笑笑:“沒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