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好了不要香菜嗎?”
伴隨一聲怒喝,彪形大漢一行三人拍案而起。
麵館老板牛二從涼棚外的灶台,慌忙急火的跑過去,連聲道歉。桌上是已經囫圇吃完的三個空碗,一把碎香菜還半浮在湯水裏。
牛二知道這又是準備賴賬的食客了,“一碗四文,叁碗十二”。
“什麼?!”彪形大漢站起身,做出怒不可遏的樣子,身後的兩個小兄弟也怒目圓瞪,呐喊助威。
“叁碗十二。”牛二冷冷的看著他們,又重複了一遍。把右腿蹬到大漢身後的椅子上,又不緊不慢的從破舊的黑靴子裏摸出一把鋥亮的匕首,用刀尖默默的撥弄著湯碗裏的香菜末。
鬧事的三人,看到了刀柄上刻著的“蕭”字,收斂了很多。
“香菜口味不好嗎?”牛二看了看香菜,不緊不慢的挑起眼,看著帶頭的大漢。
“口味,好,好!就是放得有點,點多。”大漢一臉訕笑,話都說不利索了。
“口味好,都好!”身後的小弟也陪著笑臉。
“還不快掏錢!一群廢物。”大漢一巴掌呼到了最近的小弟頭上,轉身準備走。
“嗨,香菜放多不好嗎?”牛二握著匕首的手,搭住了大漢的肩膀,對方也是虎軀一震。看似並未使上幾分力道,卻直愣愣把大漢給暗了下來。
兩個小弟都還在身邊看著,大漢哪能見得這般咄咄逼人,猛然一個反手,用虎口卡住了牛二的手腕,這架勢是要奪刀。未料牛二淡然一鬆手,竟直接丟掉匕首。再接一個轉身後仰,竟用左手有接了回來,猛的刺向了大漢,直挺挺頂到了大漢的脖子,突然停了下來。
正準備付錢的小弟哪見過這般陣勢,手裏握著碎銀和銅錢瑟瑟發抖。
雖然涼棚外正午烈日當頭,但是刀口微涼,卻讓寒氣從大漢的腳底上湧。這電光火石的一招製敵,也讓他大開眼界。見動靜大了,其他的幾桌食客也圍了過了。
“放下二兩碎銀。剛好今天也收工了。”牛二撇撇嘴,示意小弟。
二兩銀子可是兩千文銅錢,這可是幾百碗麵的大生意。抵得上這家小麵館好幾天的收入了。小弟哪敢做這麼大個主,怯怯的看著為首的大漢。
“都放下!全都放下!都什麼時候了,一群混蛋。“生死攸關的大漢,著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小弟把手裏的幾兩碎銀和一把銅錢,顫巍巍的呈到了桌上。
牛二收起來了刀,放人。看客眼見沒打起來,又好生失望的回桌吃麵。
看三人走遠了,牛二趕緊湊到桌前,清點銀錢。
“一共是五兩碎銀,二十來枚銅錢,下午可以去試試手氣了。”
懷著美好的願景,牛二準備收攤了。
忻集鎮地方不大,方圓十幾裏地麵,賭檔卻有三家。畢竟是中原腹地,落得個其樂融融。雖然偶有山賊匪患,但好在有官兵清剿,雖屢禁不止但也不至於生靈塗炭。這個小小的忻集鎮,也是牛二生活了二十一年的地方。
收了食客的麵錢,連同剛才大漢留下的。
“一大上午落得了這麼多銀子。這起早出攤雖然是個辛苦活兒,但比起殺人越貨的買賣,這錢掙得還是踏實。”
牛二這樣想的時候,仿佛忘記了剛才那五兩碎銀是怎麼得來的。這脾氣倒有點像他的師父蕭人龍,也是收養了他二十一年的人。不過這老頭已經三年前就雲遊四海去了,留下一點銀錢讓牛二幹點正經買賣。於是有了這個江湖牛肉麵的小麵館,雖無大富大貴,但這三年的潛心鑽研,麵館的生意也跟著牛肉麵的口感日漸好了起來。
跟師傅幹了幾年殺人越貨的買賣,牛二當初也沒指望牛肉麵的生意自己能做好。生活本身是一個最大的笑話,一個年輕蒙麵殺手不動聲色當起了牛肉麵師傅,一幹就是三年,幹成了聲名遠播的忻集鎮第一牛肉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