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煩惱(1 / 2)

碧空如洗,清風淡淡地拂過,花影搖曳。天上幾片浮雲飄飄渺渺地走過,從暖和的晨日裏娉婷地飄過,在大地上留下一抹稀疏的影子。

一輛馬車,隻有一匹白色健壯的高頭大馬拉著,卻沒有趕車的車夫,在不夜城守城兵的注視下從容地出了不夜城,以不快不慢的速度慢慢駛向南方。馬車內的少女一派悠然自得,卻無論如何也難掩眸底的一份鬱悶,那一抹能夠讓黑夜都黯然失色的鬱悶。

她如今便是孑然一身,‘紅袖添香’早就回了祈夙城,小西夜家的其他人沒有她的允許自然是不能陪同左右。就是滄瀾也沒有派人護送她,好像篤定了她會一路順風地回國似的。如果非要說有個伴吧,就是睡在一邊、坦著肚子的虎獅獸了。

馬車裏的東西應有盡有,都是文若文心前一天晚上準備好的,生活用具、衣服、打發時間的一應俱全。所有的全部是按照鳳尋的喜好準備的,小到鳳尋喜歡看的書摘和畫卷,大到她喜愛的花紋的內外服飾和所用的軟榻、幾案。當然更包括沿路需要的幹糧,選擇了易於保存和吸收又是鳳尋愛吃的,可謂心細如發、一絲不苟。

守著偌大的馬車上卻無人相伴,自然顯得有些冷清。鳳尋百無聊賴,趴在馬車後窗看著‘不夜’兩個漆黑的大字,慢慢地變小,變小……最後隻剩下兩個小黑點。血紅色的眸子染上薄霧般的暗沉,少女有些負氣地揪著窗簾,一下猛過一下地扯著。

讓她這麼鬱結無比的,自然是昨晚的那封信,害得她一夜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一想起這件事,鳳尋的臉又沉了沉,灰暗的就像是一池濃墨。現下的情況,連個遷怒的人和物都沒有,怒氣更是狂增。重重地一上一下扯著簾子,鳳尋努力想要抹去讓她鬱悶的信。

那封信,無論她怎麼忽視,腦海中那幾個流暢雋秀的字不斷地浮現、浮現,就像是麥穗尖一樣,讓她覺得咯得慌——滄碧皇後特地修書來,原是為了勸滄瀾早日成親——若不是怕被滄瀾知道自己偷拆了他的信,最後還毀屍滅跡;若不是心裏的那方某名的躊躇,她隻怕早就便忍不住,拿著信就去就去質問滄瀾。

隻是,該問他什麼呢?鳳尋一腔不平瞬間像是鼓鼓的氣球被戳破了,一下子便泄了氣。無論滄碧皇後的信,還是滄瀾的親事,都是他們的家事,她好像沒有什麼立場去質問滄瀾。更何況,不尷不尬的身份,這要她怎麼開口。

‘咵嚓’,少女的手忽然落空,原來車簾終究敵不過她的辣手,淒淒慘慘地被扯落下來。鳳尋被那一聲響聲驚了一下,蹙眉一看,禍首竟是她手中癱軟的簾子,氣憤地丟出了車外,隨即便被淹沒在黃沙風塵裏。被這麼一驚,再抬眼眺望時,不夜城的模樣已經模糊不清,鳳尋頓時沒了心思,轉身沿著車窗坐了下來。

滄瀾要娶親了。鳳尋酸酸地想,的確是該成親了,滄瀾如今都二十有五了,若是在平常富貴人家,早就妻妾成群、兒女繞膝了。是該成親了,那就去成親好了……隻是,他便這樣成親了,以後就會對著另外一個人很好很好,寵著她愛著她,隻對著她笑得溫柔。然後那個人,便能夠拉著他的衣袖撒嬌,能夠聞著他清水的味道,聽著他溫柔地喊‘壞丫頭’了吧。

“才不要!”鳳尋恨恨地咕噥一句,很輕又很利,歪身一頭倒在了軟軟的被衾中。將小臉捂在被子中,微涼的手緊緊地抓著被衾,就像是泄恨一般,使勁地擰著錦衾。

她是不喜歡的滄瀾成親的!她受不了滄瀾以後會對著別人笑,對別人露出那樣溫潤清華的笑;受不了滄瀾清水般的味道和安寧的懷抱不再屬於她一個人,甚至不再屬於她;受不了滄瀾會和他人琴瑟和鳴、相扶偕老。光是想象這樣的情景,心中想壓了一座大山,然後有一把極鈍的刀淩遲著。

難以忍受!無法忍受!鳳尋恨不得用踏歌將腦海裏勾勒出來的一幕幕全部劃破,全部砍亂。

“才不要!才不要!才不要!”鳳尋小手握拳,重重地砸在被衾之上。心中就好像是灰蒙蒙的陰雨天,又潮又冷,一股委屈的酸楚慢慢滋長出來,如同紫藤一般繞在了鳳尋的咽喉處,讓她呼不出氣來。

鮮紅的眼眸好似浸了清水,氤氳著傷心的霧氣。鳳尋翻了個身,眼睛睜得大大地仰躺著,直直地望著馬車的車頂。拿著被衾擦著眼眶,用力狠命,直擦得通紅也不肯罷休,窒聲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