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奇道:“小人何曾下手加害畢幫主和盧幫主兩位?若說野心,小人委實沒有。小人僅僅是想多在京城呆上一段時間,多開開眼界,長長見識。”
薛懷義聽罷,忽然縱聲大笑起來,拍腿起身,繞著椅子走了幾步,停了下來,道:“上官,我看這個人挺有趣,念在他幫我們找到機會治死了周興這件事情上有功,我們就答應他吧,好不好?”上官婉兒道:“那要看他肯不肯老實承認,他那樣做確實是故意的。不要被他以為,我們單是被他利用了,沒有察覺到周興這件事是他的巧妙算計。”
程子奇略一思忖,巧妙地回答道:“小人覺得周興確實是太貪了一點。也確實想過有沒有什麼辦法一勞永逸,不再受他的敲詐。可是,憑小人這點愚智,實在想不到什麼好辦法。這是實情。還望兩位大人明鑒寬宥。”
上官婉兒和薛懷義聽他這樣說,相顧一眼,都露出了讚許的微笑。要知道官場之上敵我難辯,時局變化,現在的戰友,明天就可能變成敵人。現在的敵人,到了明天也可能變成朋友。所以,最要緊的就是守口如瓶,嚴守秘密。如果他連自己的秘密也守不住,輕易的就對人吐露。那還能指望他替別人嚴守秘密嗎?守不住秘密的人,決不可信。守不住秘密的人,也必將難以在官場長久生存下去。想他剛才要是聽從上官婉兒的詐言,老實的坦白了他的計謀,上官氏和薛懷義一定不會賞識他。
上官婉兒道:“做人有點野心不是壞事。程子奇,隻要你不斷了給我們的上貢,我們就容許你統一那幾個幫派。但是,不許你恣意妄為,再拿著銀子去討好別人。你麵前這個佛,法力無邊,足夠保護你了。”程子奇拜伏在地,呼道:“全承兩位大人庇佑。小人必當竭盡所能,為兩位大人效犬馬之勞。”上官婉兒道:“我們不指望你比犬子更忠誠。可你最好放聰明一點兒,不要做一條背叛主人的犬子。退下吧。勞你跑了一趟,我派轎子送你。”
程子奇退出廳來,一麵往外走,一麵想道:“聽說這個上官婉兒的父親是前朝的臣相,深得太宗、高宗器重。後來因事惹怒了武皇後,遭到滅頂之災,滿門抄斬的重罪之下,隻有上官婉兒和她的母親活了下來。母女二人被配入掖庭,充為宮婢。她不思為父報仇,心甘情願的去做殺父仇人的狗奴才,換來了今日這般令人羨豔的榮華富貴。尋常人或要罵她卑賤,我卻讚賞她是明智之人。這個世道正該她這樣的人出人頭地,揚眉吐氣。否則,有誰還願意做壞人呢?”
他出了天露府,看見府門外石階下停著一頂華麗的轎子。兩名轎夫身形剽健,他隻看一眼,就知道這兩人身上都有功夫。他故意裝出一副狂態,哈哈大笑,道:“上官大人客氣,真的派轎子送我?算我三生有幸,今天鬥膽坐一回上官大人府上的大轎。”說著,爬上了轎子,叫一聲“起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