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奇抬眼瞪了徐承誌一眼,道:“我當然知道什麼是正義。可你說的義和我說的義似有不同。你所說的是小義,而我所說的是大義。”徐承誌受他批駁,愈發惱怒,幾不可忍。裴世千見此,說道:“我不管什麼小義大義,濫殺無辜,加害像李日知那樣的好人就是不對。”站在徐承誌這一邊,頂了程子奇一句。
程子奇怔了一怔,輕輕一笑,端起茶碗,假裝喝茶,視線越過茶碗碗口瞄了二人一眼,放下茶碗,道:“你二人的意思是不許我殺李日知,這件事我知道了。就算周興不死心,再次命我行刺,我保證不答應他。”他心下衡量,“他兩個人的交情越來越深,得罪其中的一個,就等於得罪了一雙。可是,今後還有很多地方要利用他們,不能失掉。心裏一麵這樣想著,一麵克製著自己,不把對徐承誌的憎惡之情表露在臉上。這種憎惡的心情是很久很久以前就有了的。他的父親程務挺將軍是因為有和徐承誌的父親共謀反叛之嫌,被當時的皇太後武氏所殺。就算他不恨徐敬業,但也不會感謝徐敬業,這是人之常情。後來,他流亡到九靈穀,徐承誌也去了九靈穀。一來是同病相憐。二來,徐承誌很仰慕他,稱他為兄長。第三,他想做那一幫落難公子的頭目,想拉攏人。為此,他才願意照顧徐承誌。可是,徐承誌卻很固執,不聽他的話,一味地和楚金鈴作對。他就有很長一段時間懶得理會徐承誌。再後來,徐承誌竟然瞞著他,跟一個怪人學藝,練成了很厲害的功夫。使他又羨又妒又恨。他娶了九靈教教主的孫女楚金鈴。楚金鈴年輕貌美,對他一往情深。可他卻不喜歡楚金鈴的那種千金小姐脾氣。在這個方麵,徐承誌卻又超過了他。徐承誌和冥王教教主的孫女成了一對兒。那薛寶兒生得嬌美俏麗,婉若天仙,真是人見人愛。他因妒生憎,越來越不堪忍耐。
徐承誌哪裏知道程子奇對自己有這樣的感情。一時生氣,臉上也表露出來了。但爭執過了,就算了,沒有放在心上。
程子奇請徐承誌和裴世千去酒樓吃飯。吃到一半,有守宮幫的人找到酒樓來,對程子奇說有一位周二爺送了信來。程子奇接過信函,把送信的人打發走了。展開信箋看了一看,道:“周興海打聽到了那批贓物押送進京的日期。後天早晨。同時,馬大哥將被押解上路。”徐承誌問程子奇送信去貓兒山,有沒有回音。程子奇道:“派去送信的人還沒回來。算時間,今天就該回來了。”
徐承誌本來不怎麼讚同劫銀車。尤其不想讓保唐黨做這樣的事。可是,聽說馬慈也將被押解赴京,就改變了主意。答應由他來修一封書,請保唐黨劫囚車劫銀車。
用罷飯,臨分手之際。裴世千對程子奇道:“這件事交給我們了。我和承誌打算找機會殺了周興。不殺他,他便要加害李大人。我和承誌不能總呆在李大人身邊。”程子奇笑道:“我以為你們兩位打算做李日知的幕賓,為李日知做事,那真是明珠暗投,大材小用,心裏正感到可惜,不好說出來。聽你這樣說,我才放心。可是,我不希望你們殺周興。我正要利用他交結上官婉兒和武氏宗族的顯貴。這件事對我們今後起義,推翻武氏朝廷至關重要。要知道,這個大得好似沒有邊際的國家,其實就掌握在皇帝和皇帝身邊的那幾個人的手裏。不必非得在戰場上廝殺,隻需設法扳倒那幾個人,就能奪回屬於我們的江山社稷。還有,這次我讓你們劫走周興搜刮到的贓物,目的不單是想削弱川越、黑羽、太平三個幫派的實力。你們也知道川越幫和黑羽幫在朝中各有靠山。川越幫的靠山是周興索元禮這一夥大理寺的酷吏。黑羽幫的靠山是上官婉兒和武氏宗族的一些官要。周興丟了這一批銀子,如何甘心?必定會再向川越幫索要。川越幫拿不出那麼多銀子,我就替川越幫向黑羽幫借銀子。他們本來是兄弟幫,黑羽幫不好不借。可是,借了以後,那上官婉兒和武氏兄弟一定不會痛快。(事實上,周興返京不久,就被上官婉兒告了一狀,說他貪汙受賄。武則天下旨查辦周興,同時還拿辦了不少人)如果能夠使女皇帝身邊的那些人自相爭鬥,我們就有了可乘之機。”徐承誌道:“你想得深遠,我們都不及你。”程子奇點了點頭,心想:“用不著你來捧我。你要是尊敬我,就該老實聽我的話,不要處處和我作對。”兩日後。一早天還沒亮,徐承誌就和裴世千一起出了客店。街上沒有行人,兩人快步而行,出了東城門。與候在城外的李震、李成英取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