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日暮光景。
馬慈來到廳外，輕輕叩門，道：“大人。”
李日知伏在案頭批閱公文，聽聲，抬起頭來瞅著門口方向，稍作思忖，這才應聲道：“進來。”
馬慈推門而入，躬身行禮，道：“大人，您還不休息，不要太操勞了。”李日知把馬慈瞧了一眼，道：“我交給你辦的事情，有沒有進展？”馬慈答道：“屬下已經摸清了那幫匪賊的底細，正如大人所料，他們是西蜀邪教九靈教的旁支，叫做黑風堂。隻要大人傳令下來，調集兵力，明日就可以行動。”李日知點了點頭，將目光移向馬慈，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看了半晌。馬慈隻感到這位上司今日的神色和往常頗有不同之處，卻揣摩不透上司心中在想些什麼，不禁惴惴不安。李義知移開了視線，道：“你說或許能救得了玉兒，是真的嗎？”
馬慈躬身答道：“我說的辦法是將牢中的那二人放了，換回小姐。但大人不肯答應交換人質，屬下正在另想辦法。”
李日知道：“這夥匪賊膽量不小，為了兩個死囚，居然夜闖官邸，掠走朝廷命官的家屬，下書交換人質，這真是奇聞。我做了這麼久官，從來沒聽說過這樣的事情。是什麼令那些毛賊如此大膽？我看他們很有來頭。首先那李義璋、李義環兩個死囚就自始至終不肯供述自己的身份，家世。這很奇怪，就算是九靈教邪魔外道，也有祖宗宗閥嘛，難不成是石頭仙、木頭靈化成的人？”說到這裏又冷不丁兒地瞧了馬慈一眼，道：“玉兒既然生在我家裏，就應該有覺悟。就算死於賊人之手，也沒什麼可怨的。我倒是很為你擔憂。”
馬慈心下又是一驚，抬眼去看李日知，想從李日知的臉上找出他這句話的意圖。但李日知坐在案後，用手揉著額頭，使馬慈無法看清他的麵容。馬慈很清楚自己這位上司的厲害之處。做官，做好官，尤其是在大理寺裏，周圍全是周興、索元禮、來俊臣那樣的奸惡之徒，要做個良心不泯的好官，就必須比壞人多生幾個心眼兒，多生幾雙眼睛。李日知能不翻船，平穩的離開大理寺，本身就說明了他的聰明才智。他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李日知的神色，說道：“大人多慮了，屬下盡心盡力為大人效力，沒有二心。”李日知乜斜他一眼，道：“我知道了，你可以退下了。明天早點來，我要和你商量出兵剿匪的事。”馬慈躬身行禮，退到門口，不忘叮囑道：“大人，天氣涼了，您還是早點歇息吧。這蠟燭太劣，燻人眼睛，往後夜裏辦公，叫人用好的蠟燭，花不了多少銀子。”李日知已經開始看公文了，揮了揮手。馬慈開了門，走了出去，在門外道：“大人，我走了。”李義知點了點頭，等馬慈關了房門，走遠以後，他又抬起頭，望著門口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