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回第一節、死裏逃生—與子相扶走千裏(1 / 1)

客棧長廂一燈如豆,夜已深了,公良亢尚未歇下,玄刓、覺真、苦水、苦乘、覺性、覺見六位大和尚也都陪在一邊。公良亢伸手按在徐承誌背心“靈台穴”上,運力推拿,一股渾厚的內力隔衣傳送過去。以這位老真人的內力修為,隻要不是立時閉氣命絕之人,不論受了多重的內傷,如此推拿一番,都可使傷者醒轉。可是,徐承誌傷得實在太重,隻哼了兩聲,眼睛微微轉動了幾下,竟未能醒過來。

玄刓六人屏息注視著公良亢為徐承誌運功療傷,見公良亢收回手來,滿心的期待盡告落空,不由地齊聲歎氣,肩膀垂落下去。玄刓道:“公良真人,徐小施主……真的無救了麼?”

公良亢道:“薛懷義掌力陰狠毒辣,世所罕見。他沒當場斃命,已屬奇跡。能不能挺過這一晚,還要看他的造化。”

六僧的心都沉了下去。既然連名著天下的大宗師上陽真人都這麼說,那就是凶多吉少了。

眾人沉默良久,玄刓道:“非我不信公良真人的話,徐小施主心地善良,不該這麼短命,我們大家都來好好想一想,還有沒有什麼可以治好他的辦法。哪怕還有一絲希望,我們也盡力去辦到。”

公良亢感激地道:“我替我這徒孫謝謝大師。我剛才已說過了,全看他能不能挺過這一晚上。咱們盡力而為,輪番將自身的精純內力輸入他的體內,助他血氣運行,剩下就全看老天爺的慈悲吧。”說罷,首先登上榻去,伸手點了徐承誌身上數處大穴。運氣於雙掌,抵在徐承誌胸口,將兩股真氣緩緩輸入徐承誌體內。約莫過了半個時辰,起身下榻,換上玄刓接替。

七人如此輪換,一夜不停,耗得勞瘁不堪。但是這番辛苦總算沒有白費,到得天邊泛白時候,徐承誌忽然睜開眼來,叫道:“苦死我啦!薛懷義惡賊,我必親手殺了你。”公良亢眼睛一亮,笑道:“活了!好小子,吐了一盆血,還有這威勢!”搶上前去為他把脈。玄刓最為關心,湊在床邊問:“怎麼樣了?”

半晌,公良亢收回手,麵帶愁色,道:“不妙!很是不妙!”玄刓心急地問道:“老真人,怎麼不妙啊?”公良亢道:“他傷到的不僅是心肺內臓,還傷到了經脈。脈搏時有間斷之象。”玄刓驚道:“那還了得!再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公良亢搖了搖頭,歎道:“要不是我們七人不停的以真力助他行血,恐怕他此刻早已斷氣了。”想了一想,向玄刓等人問道:“幾位身上可帶有護心丹嗎?”玄刓答道:“真人可不曉得,薛懷義那廝也鍾情煉製丹藥之術,我們隨身帶著的療傷藥都被他搜走了。”公良亢向窗外瞧了一瞧,道:“天快亮了,我出去找藥材,幾位熬了一夜,想已累了吧,歇息歇息。”

公良亢一個人出了客店來到街上,向人打聽哪裏有濟生堂。鄉裏人道:“這窮鄉僻壤何來濟生堂?道長若想求藥問醫,就請去城隍廟,那裏有擺攤賣藥的。”公良亢依鄉人所指,尋路找去,果然看到有個郎中挑幌子做生意。公良亢上前求藥。郎中從箱子裏取出幾隻草藥罐子一樣抓了些,用草紙包了,遞了過來。公良亢接過來聞了一聞,就知道是治劇咳、補血氣極為尋常的幾味草藥,如何能治得徐承誌的傷?因而向郎中求人參。郎中吧嗒了兩下嘴,從身上的布袋子裏取了一個小紙包,打開來,裏麵包著的是幾根人參須子,要價卻奇高。公良亢明知這個救不了人,還是丟下銀子取了藥材。

公良亢提著裝了草藥的紙包回到客店,玄刓瞠目問道:“這能救得了人命?”公良亢歎道:“奈何?這城中就沒有藥鋪。”玄刓道:“真人外出之時,我們幾個人商量過了,徐小施主與冥王教關係很深,我們可不可以將他送往冥王教總壇?”

公良亢也不是沒有想到過這個辦法,但他素來對魔教忌諱甚深,不願和魔教中人有半點瓜葛。玄刓見公良亢不說話,進而勸道:“為了救人,不能拘泥正邪之成見。”公良亢以問責的口氣道:“大師之意是說可以向魔教的人求助?”覺真、苦水、苦乘、覺性、覺見都圍過來,齊聲勸道:“權宜之計,隻得如此。難不成眼睜睜的看著人死掉?”公良亢看他們都這樣說,就大聲歎了口氣,道:“我來修書一封,勞請哪一位送去冥王教九重頂。”玄刓喜道:“我去。”玄刓懷揣公良亢寫給冥王教東冥法王波間神尼的書信,晌午之前出門,往返半日,夜裏回來,道:“信已送至。徐小施主怎樣了?”公良亢晃了晃頭,道:“苦哇!不如一下死了痛快。”

正說著話,忽聽房外有人說道:“冥王教護教九旗黃色旗掌旗使石法之子石劍英、石英英隨同家父到此,徐承誌是住在這裏嗎?”

玄刓道:“來的好快!”走出去應門,道:“徐小施主在這裏,幾位請進。”肅手讓客進屋。

公良亢負著雙手站在榻前,冷冷地瞧著石法父子三人走進來。石法上前一步,作揖道:“這位老道長想必就是上陽真人了。敝人石法,奉了本教東冥法王之命,前來探視傷者。徐小兄弟現在怎麼樣了?”公良亢不客氣地道:“你們不會自己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