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得江邊,左右張望之際,就看見一隻油蓬船從上遊飛速駛來,轉眼間已來到近處。船上兩個船老大,各持木槳,疾劃了數下,船身就穩穩地定在江心。船首的船老大打一聲呼哨,朝岸上喊道:“小相公是在等船嗎?”徐承誌道:“正是,請把船靠過來,讓我上去。”九靈教的人追到了江邊,看見徐承誌要坐船逃走,大聲呼喊,叫船家不要載他。
船老大像是要考量考量徐承誌的功夫,故意不把船靠近江岸,叫徐承誌躍過去。徐承誌見九靈教的人追來了,心下焦急,照量一回,估摸船舷離自己站的地方約有三丈多之距,要是再遠一丁點,他就沒把握了,這個距離倘可一試。於是,深吸一口氣,縱身一躍,身形騰空而起,落下時,足尖剛好落在船幫上。這一下真是驚險,若在差兩寸,非掉進江裏給魚蝦王八做香餌不可。
船首的船老大嗬嗬一笑,誇道:“好輕功!”船尾的船老大卻默不作聲,用手把頭上的雨笠往下拉了拉,遮住了麵孔。徐承誌心忖:四合幫的朋友請他二人用船渡我,他們怎麼考較起我的功夫來了?心下納悶,卻不好責問,打躬行禮道:“有勞二位渡在下一程。”船首的船老大笑了笑道:“好說好說,小相公坐穩了。”言罷,輕擺木槳,把船劃到了江心。
九靈教的人追到近處,大聲叫喊,讓船家把船靠過去。船老大嘿嘿嘿的笑了幾聲,回答說:“不行啊!我這船太小,載不得你們那麼多人。”把船劃得更遠。氣得那些人暴跳如雷,卻奈何不得他,眼睜睜地看著船越去越遠,消失在水霧中。
船行甚快,頓飯光景已行出二十餘裏,來到一處江麵狹窄,水流很急的地方。船頭船尾兩個船老大乘徐承誌不留神,兩人突然縱身跳向船的左舷,船身被他二人身子一壓,猛的向左側傾斜,差一點兒就要翻了。徐承誌早就覺得他二人行為怪異。但是怎麼也沒想到他們竟然使出這種損招,想要把自己閃下江去。好在他見事得快,身子一晃,手已把牢了船身,大喝一聲“兀那兩個黑心歹人,幹什麼無端害人性命?”話聲中,一步欺到船尾,左掌虛晃,右掌猛力劈向船老大胸前。
那船老大並不答話,抄起木槳,一記“橫掃千軍”,反攻徐承誌中盤,出招又快又狠,武功自也不弱。徐承誌心下暗自驚異,隻道是四合幫為了討好九靈教,出賣了自己,想要捉住他,交給九靈教的人。看這“船老大”的身手很是不弱,顯然是什麼厲害人物喬裝打扮,先誆自己上了船,要在船上收拾自己。
這時候容不得他細想,船老大出手如電,迅猛的連攻了六七招,船槳掃、拍、挑、刺使得虎虎生風。徐承誌被他攻得站不穩腳,連連後退,幾無還手之力。船老大步步緊逼,一槳掃向他足踝。徐承誌見再往後退,就要撞著船首的那個船老大了,為防他二人前後夾攻,身形躍起,如燕雀掠水一般展開雙臂,足尖在船幫上點了一下,淩空一翻,從船老大頭頂躍了過去。
船老大也不含糊,見他身在空中,下盤無據,呼呼呼連點三槳,徐承誌要是下落,腿上就得挨上三下狠的。
好個徐承誌,臨危不亂,雙腿劈開,左足尖在船老大的槳杆上踢了一下,右足淩厲的踢向船老大麵門。
船老大隻得放棄攻敵,閃身相避。徐承誌抓住時機,反守為攻,雙掌飛舞,連環攻上,勢道勁猛迅捷。
船老大喝一聲“好功夫!”丟下船槳,身形挫動,揮拳迎上,以拳對拳,以硬碰硬,招招搶攻,毫不遜色。用得是少林派十八羅漢拳。這套享譽古今的拳法,講究的是正大、渾雄,越練到精熟時,越增威力。
徐承誌自然也使出渾身解數對抗,以往生拳對羅漢拳。見招拆招,轉眼之間對拆了二三十招,兀自未分出上下。恰似兩頭猛虎爭食,兩條蛟龍搶珠。
徐承誌到底年輕氣盛,遇上勁敵,激發了好勝之心,不住的催動內力,猛攻猛打。此時他體內真力激發,如泉噴湧,力量源源而生,感覺身上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氣,身法、拳法運轉如意,虎虎有威。
一方,船老大武功也委實了得。無論是身手敏捷,還是招式之勁猛,都和徐承誌不相上下。
兩人貼身肉搏,狠鬥硬拚了五十餘招,鬥到了分際,船老大沉肩挫腰,左掌平推,右掌斜揮,快如閃電地印向徐承誌前胸和左肋。徐承誌不閃不避,反踏進一步,右手疾出拍向對手肋下,左手作掌迎向對手右掌。兩人的招式竟然一模一樣。這一下兩人單掌接實,同時側身避開對手擊至肋下的一掌,又同時發出“噫”的一聲。
徐承誌喝道:“朋友這樣一身好功夫,何必藏頭露尾,扮成船工?你最後這手功夫是九靈教的九靈鐵臂二十八式之一。”
那船老大哈哈大笑一聲,說道:“是嗎?你的眼神倒很好,這一招是我請程子奇程兄弟教給我的。……小兄弟,你可還記得我麼?”伸手摘掉了頭上的鬥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