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世浮華,歲月悠悠,轉眼之間,十五載年華悄然流逝。
玄元二十年,又是一片太平盛世,朝野盛況,猶勝當年盛唐之時,而此時正值陽春三月,揚州城素來煙柳繁華,最是熱鬧,偌大城中,陣陣鶯歌燕舞,款款酒肆餘聲,再加上那些個街頭藝子,說書唱賣,時不時又搏來陣陣喝彩之聲,夾雜之下,端的熱鬧非常。加之今日正是那晴空萬裏、微風拂麵的大好春日,這些個年輕兒女也是淡妝濃抹,跨出府門踏青賞花,吟詩賦詠。
隻是,在這如此秀麗春日之下,那方家府宅之中,一位相貌俊秀的少年,卻隻能拿著本《詩經》,心馳的望著窗外,口中歎氣不已。
少年十五六歲模樣,身著錦繡紫袍,發髻高束,中插一紫金發簪,脖頸之上,墜有一奇異銀玉,俊秀相貌中卻又夾雜著一絲尚未褪去的稚氣,卻又平添三分秀氣。
這少年正是方言了。
十五載歲月,當初那個粉嘟幼嬰,如今也成落了一翩翩公子。隻是說起這性格,卻真是苦煞了這方宅中人。原本那方仁老父中年得子,欣喜萬分的同時自然是對此子寄予厚望,想這行商事業終是末流,若要考取個功名那才真算光耀府門,無愧方家列祖。隻可惜方言此子,自小乖張頑劣,對那八股之流實在提不起半點興趣,也更無半分考取功名之意。反而對那些誌怪小說大感興趣,每每癡癡迷沉浸其內,幻想著自己便是那神仙人物,遨遊廣袤雲端之中,盡覽那山河日夜,無拘無束,放蕩不拘,真個灑脫至極!每當念此,少年總是獨自傻傻癡笑,狀若瘋癲。
正是:癡兒癲狂性乖張,功名利祿不肯染;千般浮華夢中過,且把山河輪回看。
——雲川
這可急煞了那方仁老父,大怒其不肖,盡是這些胡亂思維,如何有得成就,光耀宗族?
隻可惜,少年麵對老父訓斥,總是唯唯諾諾,一副慚愧之色,可還不過半個時辰,便又將這不肖之事拋諸腦後,絲毫不知悔改。
或許少年心裏,確實不喜那些呆愚文縐的宦官文士也不一定。
如此之下,方父最終無法,也隻得實施那強硬手段,硬是將少年關在書房之內,且要他讀好這四書五經,方才能有出去之日。
這可苦了方言了,想少年正值青春年華,這大好春日卻隻能如那些閨中怨婦一般,在這“獨守空房”,如何能夠忍受?隻是,任憑少年如何的不情願,最終也隻能被關在這空寂的書房之內,徒乎奈何!
好在少年對其他一些古文書籍不感興趣,唯獨對那詩經倒是頗有愛好,實在無聊之時,也能吟誦一些唯美詩句來消磨時間,倒不至於真憋出什麼病來。隻是,雖然如此,少年那顆好動頑劣的心性還是實在難以按捺。
正當少年端著本詩經,愁眉苦臉的望著窗外歎氣時,四下卻突然傳來悉悉窣窣的清細聲響,少年凝神聽去,隱約聽到那窗角之處正隱約傳來低低的呼應之聲。
“少爺,少爺…?聽得到嗎?”
少年一聽的這熟悉的聲音,當即是一掃之前的愁容,一臉欣然的低聲回道:“天叔,你怎的現在才來,我都等了好一陣子了,苦煞我也。”
一麵應話,少年一麵下意識的看了看四周,然後熟練至極的小心拿下那檀木窗架,再將書桌旁那木椅搬到這窗沿下方,直接踩著木椅便爬到了窗子上麵,看這熟練無比的動作,想必少年以前絕對早已經重複過不知多少次了。
而方一爬到窗台之上,少年便已看到,這窗腳下方,一位身材微胖,約莫四十,留有八字胡須的中年早已等候在此地,正雙手打開的做接抱之狀,隻等少年從上麵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