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晨,烏蒙蒙的天。雨滴如豆,一顆顆蹦跳在窗棱上,劈劈啪啪,這聲音愈加地清脆,似在宣告這場雨將要完結。然而,榻上的熟睡著的女孩的夢魘卻是愈陷愈深。
“娘親!哥哥!你們在哪裏?扇兒怕……”一個四歲大的小女孩哭號著,在一個起火的大宅院中嚇得動彈不得。她的周圍,橫七豎八地躺滿了一具又一具的屍體。“救……救……”一個渾身帶血的人朝她爬來。她分不清那人究竟是她的叔叔還是伯伯,她隻是驚恐地向後退著。“嗚……”小女孩被一具屍體跘得坐在地上。而那個血人卻是越來越近……血人爬掙紮著爬到她的腳邊,一隻手伸了出來,在小女孩的裙擺上留下一個鮮紅的手掌印。之後,他便不動了。雙眼,仍驚懼地看向那些白衣女子。烈烈火光中,她們,竟是如此可怕!鮮血肆意在手中的刀上,彷若朵朵風華正盛的曼珠沙華。“不要,嗚……”小女孩仍舊躲著,盡管,她是已無退路。眾多的白衣女子中,走出來了一個蒙著半麵的紅衣女子。她蹲下,似乎想撫摸一下小女孩她那雖然已滿是煙火黑跡的卻仍是掩藏不住的羊脂玉般的臉頰。然而,最終還是將手停在半空中,漠然地放下。“來人!將她帶出去,任其自生自滅!”輕柔的麵紗上裝飾著的銀葉閃爍了一下,小女孩的眼睛迷離看不清楚……
“嗯?”榻上的女孩醒來,從窗格照進來的陽光讓她清醒了許多。女孩猛地一起身,同時舒坦地伸了個懶腰。“吱呀……”女孩推開了窗子。“嘰喳……”一隻麻雀飛落在窗邊,女孩伸出左手的食指,輕輕觸碰著麻雀的小嘴。麻雀倒也不躲,小腦袋左搖右晃,黑豆似的小眼睛打量著眼前的女孩。“吱呀……”這一次,是房門被人推開。麻雀依舊還在窗邊落著。“扇兒,昨夜打雷打得那麼大聲,嚇壞了吧?”說話的人是個二十四、五歲的年輕女子,一襲劍袖紫衣,長長的黑發微微卷起,白靴靴麵上各用金線細致地勾勒了一隻悠揚的蝶。被稱作“扇兒”的女孩不情願地嘟起了嘴。“師叔,我都十歲了呢!哪裏還會怕?而且你又叫我小名!”說話間,她同時穿好了衣服,一件白色的長裙,沒有任何花紋。黑緞般的頭發綰成總角。“哼!好好好!蘇荏,快點兒和我收拾包袱。”紫衣女子無奈地笑笑催著收拾,麻雀依然沒有飛走,它配合著二人收拾的節奏在窗沿上跳著,直到二人離開了房間,它才“撲楞”一下,不知去向。"師叔,師父有說這次去風界逍遙巷做什麼嘛?”路上,蘇荏問著她的師叔夭月。“姐姐這次很奇怪,什麼也沒多說,隻是讓我帶著你盡快趕往逍遙巷。”夭月說著,想起她的姐姐夭雪,竟是搖了搖頭。“師叔,你和師父都好奇怪。”蘇荏說著,手裏拿著一朵隨手采的野花。“奇怪?”夭月停下來,看著蘇荏。“師叔你都六年多沒回來看我,師父也總是白天見不到人。”蘇荏說著,無意卻也有意。“喲喲喲,扇兒,你記性還不錯嘛!你這就生師叔的氣了?哎呦,將來你相公若是整夜不歸,你又要怎樣!”夭月開著玩笑,蘇荏雖然年紀還小,但也知道不是好玩笑話,她賭氣跑遠,夭月並不追她,她知道她會在前麵的樹下等自己的。“這丫頭,年紀大了,脾氣也大了,叫她扇兒又能怎麼樣?蘇荏這名字還是我給她起的呢!”夭月自言自語道。完全沒有留意到在她身後的那兩個人。一人年紀和夭月差不多,一副書生打扮,斯斯文文的。另一個十五、六歲,一身寬大的粗布衣服,邊角處略微看得見裏麵其實穿了一件新做的深青長袍。突然,書生打扮的人加快了腳步,微低頭,經過夭月的身邊,撞了一下夭月,將正出神的夭月肩上跨著的包袱都撞到了地上。“哎呀!你這人走路不長眼睛麼!”夭月嗔怪著。穿粗布衣服的人上前,替夭月撿起包袱,也責怪起來。“你低什麼頭,你以為你低頭我就看不見你了?!”夭月猛地用右手抬起那人的頭。乍然間,竟有股莫名的熟悉感。麵目有些清秀,帶著些許玩世不恭。“姑娘,在下錯了,好麼?在下還要趕路,後會有期。”語罷,做了一揖轉身離去。夭月愣愣看著,仿佛陷入久遠的記憶。這時,正要離去的穿粗布衣服的人看見了來找夭月的蘇荏,竟也是一愣,直到身後從大樹伸出一隻手將他一把拽走,這隻手,正是那書生的。“師叔,走啦!”蘇荏拽著夭月的衣角。於是,二人又開始向逍遙巷進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