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此時的盧卡斯是否還很享受當年率兵入侵東湖州,用機甲的機械腳掌將東湖州百姓踩成肉餅時,神經元機械聯結接口傳達給他的快感。不知道此時的盧卡斯回憶起當年攻擊北域鬆岩大學那一戰,想起自己下達的殺光、燒光的命令時是否有那麼一點點的自責。不知道此時的盧卡斯是否還記得滅族東湖杜氏時,東湖杜氏中那些民風淳樸,不喜爭鬥的老“漁民”後人眼中透漏出來的絕望......
盧卡斯至少想起了舊曆傳下來的兩句老話。一句是不太中聽的,“站著說話不腰疼”。另一句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凡事沒有落到自己頭上的時候就無法激起同樣的感情。眼下百約星域勢弱,原罪遠征軍的鐵騎已經殺進百約星域最核心的武玄星。伊瑞星同聯邦、百約、天啟、影魘四大勢力之間的親近關係明裏暗裏的擺在眼前。沒得談,沒得打了。
如果遠征軍也像自己一樣,將獸甲的爪蹄踩向自己同胞的軀體。為了有效率的打擊戰術目標而將炮火對準學校和科研機構。無視淳樸百姓們眼中的絕望,揮舞下手裏的刀刃,燒光、殺光、搶光......
盧卡斯心頭就像墜著一塊大石,嗓子也堵的說不出話。一種酸澀到無法形容的痛苦感覺從心底裏升騰起來,他平生第一次感到無力。即便是自己因為沒有一個“偉大”姓氏而永遠沒辦法成為萊恩委員長的心腹的時候。因為沒有一個“偉大”姓氏,便會因為一些小差錯而遭受排擠的時候......他都沒有眼下的無力感,絕望感。
盧卡斯殺過太多聯邦人了,他自己也不怕死。雖然沒有一個“偉大”的姓氏,但他卻有一顆對百約人來說足夠偉大的心。將手中的槍狠狠頂在太陽穴上,盧卡斯近乎咆哮的吼著。
“殺了我!還百約人民一個容身之所!如果我的命不足以償還代價,那就將恒興財閥所有樸姓族人都殺了,甚至將我手下參與過東湖州一戰的所有兒郎們都殺了!一萬來條性命還不夠讓你身後這小妮子滿意嗎?”
......
唐雲平淡的搖了搖頭,“我是來談條件的,我所提出的條件都是教皇大人親自核準的。你無需讓我們滿意,隻要做出選擇就夠了。”
聽著盧卡斯的咆哮,感受著盧卡斯對百約同胞的情感。唐雲也想起了聯邦東湖州在炮火中掙紮的樣子,想起北域鬆岩大學校門前那拚死拚活的一戰。想到柯米婭星域作為戰爭緩衝區,掙紮於聯邦和百約間近百年的淒慘處境。想起伊瑞星底層平民和奴隸是怎樣在教廷和王室、貴族的壓榨下掙紮......
看著舷窗外的“故地”,看著七零八落,慘不忍睹的機甲殘骸。唐雲忽然有一種極端的失望感,對人性的失望,對世界的失望,對戰爭的失望。心頭又一下升起一種極端的真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