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磊心裏有一陣恍惚,眼簾上的紅緩緩退去,宛如綻放的花骨朵,悄然,又恬靜。眼前的一幕幕熟悉又陌生,仿佛自己又回到了懵懂稚嫩的學生時代,是錯覺,還是現實?
“磊子,傻了?”一雙有力的大手拍在肩膀上,嘈雜的聲音層層過濾,隻留下這個厚實中帶著點尖銳的磁性嗓音。
鄭磊驀然抬頭,麵前一個瀟灑的男生。他幾乎有著符合青春期女孩子夢想的一切氣質——挑釁的眼神,儒雅的淡笑。他就是田亮,校籃球隊的明星,自己和丫頭的好朋友。
等等……
鄭磊猛地怔住了。
半晌,他神色恍然一緊,蹭的起身環視四周。恍惚的腦子在這一刻如同破繭化蝶般由模糊到清晰,由虛幻到真實。驟然清醒,這不是虛假的鏡花水月,是真實,無比的真實。
真實的感覺……真好。鄭磊偷偷吐了口氣,接受了重生的現實。黯然的神色一閃而沒,心中不無一絲竊喜,隻是還未從前一刻刺骨的傷痛中完全擺脫,詭異的重生,隻是恰好中和了自身的情緒,淡淡的波動,並不大。即便麵前有纖長漂亮的手指戲謔的滑過。
“鄭磊,你是不是也想給大家表演個節目啊?”突兀的竄起讓嘈雜的聲音間歇性的停滯,嘶一靜寂便是更加炙熱的反彈,斜對麵的女孩兒閃亮的眸子勾勒迷人的彎月,吐氣如珠,淺笑中夾帶一絲慫恿。
姚佳,大學班裏的班長大人。四年之後跟鄭磊意外的街頭相遇,才發現竟然都在同一個城市工作,姚佳對鄭磊有好感,他也是那時才恍然知道的。
麵前的情景讓鄭磊很熟悉,因為這個場景所在的這一天,讓他終身難忘。今天大家都領了畢業證,中午過後,便會有第一個背起行囊踏歌揚鑣的同學離群而去。
也就在今日午飯不久,也就是自己懷抱吉他懊悔自己膽怯,沒能抓住機會在班級最後一次聚會彈唱一曲的時候,哭泣的丫頭會打來電話,然後兩人擁抱,回出租房,接吻,成了戀人。
“好啊。”鄭磊怔神的時間很短暫,短到旁側的田亮錯愕的表情還來不及藏好,丫頭興奮的拍手,姚佳也抿起嘴笑。
鄭磊自然的走出環形的桌排,來到用貼紙和花草裝扮的講台,哦,不是,是舞台上。站定,微笑著看向身旁右側。
“付強,吉他借我用用。”鄭磊招手,道。
付強是鄭磊的好友,兩人隻是好友,不是死黨。因為田亮和鄭磊是別人眼中的鐵磁,隻有那樣的關係,才算是鐵哥們。
鄭磊的語氣讓付強微微怔了下,他不知道畢業之後的那幾年,付強所在的大學藝術招生地點基本就設在鄭磊所在的城市,兩人因此得以每年一聚。鄭磊和付強在大學是好友,畢業走上社會後,又能常常聯係,更因為脾性相投而成了真正的鐵哥們。
音樂學院的多媒體教室設備很到位,鄭磊坐在琴凳上,懷抱吉他,又插好連接線和音響。丫頭興高采烈的跑上來,親手調整話筒的位置。這一刻,她仍然心有他屬,卻無礙她依舊當鄭磊是校園裏最好的朋友……之一。
“磊子加油!”丫頭揮了揮小拳頭,眼中興奮的神色裏隱隱摻雜了一絲疑惑。大學四年時間,自己竟然不知道他會彈吉他,不知道他行不行,可千萬別在台上掉鏈子啊。
鄭磊熟練的調試琴弦,眼角隱晦的瞥向田亮。田亮的表情略微不太自然,要不是自己在社會曆練了八年練就了火眼金睛的半成品,還真不容易看出來。
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畢業後僅僅一年不到的時間,田亮嫌貧愛富和無限度抬高自己、貶低別人的性格便會顯露無疑。即便是大學同窗好友的自己,也會被他為了工作崗位的競爭而無情的陷害、舍棄。
音樂學院人才濟濟,從不缺吉他好手,即便是鄭磊所在的民樂係,八成以上的男生都可以抱著吉他彈兩首。但鄭磊的琴藝顯然不凡,從泛音調琴的手法和熟練程度就可見一斑。
分心二用的調弦和偷偷觀察,並沒讓鄭磊消耗太多時間。收回目光,拇指輕柔的由上而下依序撥弄六根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