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山坐落在江都縣的北部邊界,是一座風景秀美的偏僻小山。
茯苓山雖然不高,但因常年霧氣彌漫,山中雨水充足,生長出許多草藥,尤其是山上灌木林中的茯苓個頭較大,藥效優良,引來周邊城鎮裏許多采藥者的光顧,久而久之才給這座山起了個草藥的名字。
戒台寺是最先來到茯苓山落戶的,相傳是梁武帝時期所建,當年揚州有一位在金陵為官的胡員外,老員外官至尚書為官清正,告老之後又在這茯苓山上做起善事,號召周邊各鎮的鄉紳富戶紛紛募捐,在這秀美的茯苓山上修建了一座寺院,起名“戒台寺”。
光陰荏苒,歲月如梭,這座古寺曆經三百年的風雨,早已年久失修,淡去了往日的光輝,隻是厚重的寺院鍾聲依然蒼涼如故,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蕩滌著那些浮躁的靈魂。
此時的戒台寺籠罩在一片金黃色的夕陽之中,恍如佛光普照,又似天上宮闕一般。
戒台寺的大門早已年久失修,門樓上的青瓦也都脫落了一半,房簷上還有些淩亂的枯草,在料峭的山風中搖搖擺擺。山裏的古寺不比城裏的寺院,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建個山門也純屬是個擺設。
佛教在唐朝發展到了頂峰,一個強大的王朝需要國內的百姓能安居樂業,努力工作,不要隨隨便便就到府衙門口上訪,整天喊著“漲工資、調房價、延長節日假期!”肯定是不行的。而佛教又主張積德行善、安於清貧,反對殺伐屠戮、動刀動槍,這就深深贏得了統治者的喜愛,所以在唐朝,上至皇帝將相,下至市井流民,都或多或少對佛教有些崇拜和信奉。
然而信徒的增多並不能保證每個寺院都生意紅火,那些名聲在外的五A級寺院自然不愁客源,但對於偏遠山區的普通小廟卻隻能空守著好山好水,孤芳自賞。
戒台寺這幾年確實經營慘淡,原本登記在冊的六十多名和尚如今都還俗了大半,因為沒有太多的香客,寺院的收入就少的可憐。雖然唐朝的寺院是由尚書省崇玄署專門管理,每年也會按寺院規模大小發放財政補貼,但朝廷的財政到了底層向來就所剩無幾,即便是有,也大多給了那些知名的寺院,像戒台寺這種小廟就隻能自力更生了。
夕陽漸漸落下,一抹餘暉傾斜著照射在那半掩的山門之上,幾個活潑好動的小沙彌們正在門口的空地上嬉戲玩耍。老方丈廣空大師深知“佛學教育要從娃娃抓起”的道理,因此每年他都親自下山到附近的村子裏招一些輟學兒童。
那個時代,窮人家的孩子一般是上不起學的,甚至連飯都吃不飽,一聽說廟裏招和尚,一些窮苦的人家為了省些口糧也都願意把孩子送到山上,再者老和尚還承諾可以教這些小沙彌讀書識字,這豈不是兩全其美。
孩子們的世界永遠是快樂單純的,他們雖然剃了頭發,但仍然是一群頭頂反著光的天使。五六個小沙彌在山門口相互追趕、打打鬧鬧,一聲聲清脆的歡笑仿佛林子裏的麻雀一般,嘰嘰喳喳,無憂無慮。
這群頑皮的孩子中有一個才剛滿五歲,他小小的身子穿了一件土灰色僧衣,大大的眼睛,圓圓的腦袋,肉嘟嘟的小臉,傻兮兮地跟著幾位小師兄們在那裏追追趕趕。
“師兄,不要跑嘛,帶我一塊兒玩!”說話奶聲奶氣的小沙彌伸著小手,邁開步子要追趕那些比他大的孩子。
“小智本,來追我呀,你追不上我們嘍!”一群大孩子摸著他的腦袋戲耍他。
可能寺裏沒有適合小智本穿的衣服,他身上的那件僧衣顯然肥大了一些,他剛追趕了幾步就一不小心踩到了僧袍的衣角,呱唧一下趴在地上。
“嗚嗚嗚……”小沙彌哭了起來。
幾個大點的孩子一看他摔倒哭了起來,忙回來將他扶起,有的給他拍拍身上的塵土,有的連哄帶騙好生安慰,因為他們作為師兄,要是沒把師弟看好,免不了又得挨師父的罵。
一個叫智餅的小和尚蹲下身子幫他擦眼淚,嘴裏還不停的安慰他:“好了好了,小智本,別哭了,我們都帶你玩好不好,你跑什麼呀,還把自己絆倒了!”
“對啊對啊,別哭了,小智本,咱們一塊玩老鷹抓小雞好嗎?”另一個小和尚也在旁邊好言相勸,其實窮人家的孩子哪個沒有磕磕碰碰,摔摔打打,小孩子哭鬧一會兒就好了。
這智本見自己摔了一跤,大家立馬就跟自己一塊玩了,當即就轉悲為喜,忘了摔倒的事情,他自己抹抹眼淚,臉上依然是燦爛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