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跪,是他對她、對他自己以及他們共有的過去,最徹底的否定與背叛。
江浩跪下來的刹那,傅曼漪的心直接碎成渣了。
江浩是誰啊?他多麼驕傲多麼倔強啊!傅曼漪覺得,除了父母,這是個對老天都不可能下跪的男人。但是現在,這個男人竟給她跪下了,跪得那麼清脆、瓷實,一點折扣都沒打。
他這一跪,不為父母,不為自己,而是為了一個女人。可笑的是,那個女人今年才20歲,如今懷孕6個多月了,懷的是個男孩。
江浩說:“曼漪,隻要你肯離婚,下輩子我給你做牛做馬都行。”
傅曼漪沒吭聲,他突然就把頭磕在了地板上,顫抖著聲音說道:“我不能讓我兒子一出生就背著私生子這個名號,我必須給他一個身份……”
傅曼漪碎了一地的心,突然劇烈地抽搐了一下。
她不習慣身高183cm的他跪著的樣子,這讓她覺得人生那麼扭曲、悲涼、荒唐和絕望。
她彎身去拉他:“你起來。”
“你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你起來我就都答應你。”傅曼漪無奈。
江浩的眼神亮了一下,猶豫著站起來:“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你提任何條件,我都答應。”
傅曼漪笑了一下:“我沒什麼條件。不過,我覺得你還有條件,是嗎?”
江浩愣了一下,他發現這個簡單的女人,其實心裏什麼都明白。
他作為一個不大不小的a市市長,肯定不能讓出軌離婚的事被外人知道,連父母都不能告知。否則,他的政治前途就算到終點站了——即使不受處分,也不可能再朝前走了。
“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我會盡我所能補償你。但我真的做不到讓何曉芸把孩子打了,都成形了,小手小腳都看得見了。”說起情人腹中的兒子,江浩的口吻情不自禁地深情起來。
“你別說了,我答應你,明天就去辦手續。我也不會告訴任何人,我還住在這裏,至於你,隨意。”傅曼漪說道。
江浩差點膝蓋一軟,再次跪下,被傅曼漪及時地阻攔了。
她說:“你自己小心點吧,現在反腐那麼嚴。”
“你放心,曼漪,我沒別的什麼事。我和何曉芸是真感情,她甚至都不花我的錢,她挺能幹的。”江浩回道。
她看了看他,心想:一個酒店服務員,能能幹到哪裏去。
離婚手續很快就辦好了,房子、車、儲蓄,全都給了傅曼漪。
其實這麼久來,出軌歸出軌,江浩卻從沒想過要娶何曉芸。直到有一天,何曉芸告訴他,自己懷孕5個月了,是個男孩。江浩的人生,就在男孩兩個字上做了轉折。因為傅曼漪年輕時生了場大病,帶走了她大半條命,即使後來痊愈,卻也帶走了她做媽媽的權利,沒有孩子一直是江浩心裏的隱痛。即使他不說,即使他麵上仍和傅曼漪一副伉儷情深的模樣……但也正是如此,才顯得江浩是有多麼的惡心。
那一刻,他知道,隻有離婚這條路可走了。
此刻,江浩如願以償。
但他對胡明豔仍充滿愧疚。這麼些年,家裏的經濟,大部分都來源於在外企做到管理層的傅曼漪。他支支吾吾地說:“那個……對不起啊,這些年,難為你了。”
傅曼漪沒吭聲。卻斂了斂眉,擋住了眼裏一閃而過的譏諷和如墨一般的晦暗……
傅曼漪讓江浩幫她的朋友一個小忙的時候,江浩的兒子已經出生並滿月了。是個大胖小子,非常健康,眉眼跟江浩很像。江浩心情大好,即刻說道:“沒問題。”
之後,類似親戚有調動工作和安置人員的事,傅曼漪又請江浩幫著辦了3次。
這樣的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隻要江浩利用市長之職開開後門,就能辦妥,隻要不被發現,就都是小事,一旦被上麵的發現了,就沒那麼好解決了。明顯江浩也清楚這一點,所以即使他幫了忙,也沒有收下別人送來的大紅包和各式各樣名貴的謝禮……
但不久後,傅曼漪讓江浩幫的忙,卻著實為難到了他。傅曼漪發小的兒子打架致人重傷,傷情鑒定結果出來後,依照法律,7年以上有期徒刑是跑不掉的。傅曼漪把發小帶到家中,發小一直在江浩麵前號啕。
傅曼漪在旁邊也勸道:“孩子是混,但好歹也是咱們看著長大的,再怎麼樣本性也是不壞的……”
江浩沒熬住,隻好勉為其難地表了個態。最後,他幾乎用了“洪荒之力”,好話歹話不同場合輪番說,終於給爭取了個“判三緩二”。
事後,江浩鬆了口氣,也出了一身汗。官場多年,他知道自己這次觸了紅線。
之後,傅曼漪再沒給江浩添過麻煩。她打算移民了,去加拿大。
出國前,見了江浩一麵。在他們初見的咖啡廳。
江浩深深地歎口氣:“曼漪,這輩子,我是欠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