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因為軍中多有受傷者,況且葉縣距離夏侯惇的駐軍地襄城距離較近,因此幾人商議了一番,決定大軍三日後再回襄城。
郭奕起了個大早,牽著馬獨自一人出了葉縣,本來張虎要帶幾個人跟隨與他,但全被郭奕找了個借口推辭了過去。
出了城門之後,郭奕便上了馬,有些精神恍惚的向城東的一處山林策馬而去。
昨晚就在郭奕即將入睡的時候,卻收到郭銘遣人送來的密信,信中內容極是簡單——河北故人來見,城東十裏山林相見。
當時一封書信拿在手,郭奕的背後驚出一身冷汗,他萬萬沒有想到那個瘦弱的女子會如此大膽,在這種緊張的時刻還抽身來見自己,同時他有些頭大,前些日子剛剛收到她的書信,而今沒過多少日子,對方便親自來見,顯然對方的情勢也已經危及到了極點。
隻是兩個家族各有各的難處,郭氏現在正需要大量的資金破而後立,否則遲早會走上衰落的道路。而對方的家族也是由盛轉衰,若不自救,說不定滿門就會成為袁氏陪葬的嫁衣。
兩個各有所需的家族若是聯合,無異於火中取粟,一個不小心,便會焚燒自身,在曹氏和袁氏的夾擊中連個火星都彈不起來。
郭奕本想回許昌之後再和自己的父親商議一番,未想到對方倒是比他還心急,直接找上門來。
初晨的空氣有些潮濕,當馬快速奔騰起來時,涼爽的風吹進郭奕的衣袖之中,呼呼直響,雖然涼意遍身,但郭奕胸中的急躁卻怎麼都壓不下去。
葉縣城東十裏山林之中,一塊山石之上,一個白色的身影默然佇立,映著新出的太陽,在晨光之中不含有半分世俗之氣。
當她聽到背後的馬聲時,她緩緩轉過身,望著下馬的郭奕忽然淺淺一笑,彷如無數美麗花朵在空氣中突然盛開,將她圍在中間,而她是最亮麗脫俗的那一朵。
白衣翩然,漫漫白雪天山蓮;風姿如仙,雲卷雲舒為其伴;輕笑紅顏,何處仙子落人間。
望著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少女,郭奕一時間也看癡了,心中的急躁也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看到郭奕那呆呆的樣子,少女輕輕一笑,“小奕,你來了,我還以為你不會來。”少女說完轉身,嬌弱的身軀孤立天地間,我愛猶憐。
郭奕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緩步走至少女的身旁,看著眼前的風景,輕聲道:“小姨,你不該來的,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你這次太冒失了。”
郭奕口中的小姨正是眼前的少女,她年歲一十有九,名叫甄宓,家族河北甄氏,漢太保甄邯的後代,家中世襲二千石俸祿的官職,其父甄逸曾任上蔡令。
她父親於初平元年(190年)去世;大兄甄豫剛剛繼任族長沒有兩年,也去世離別家人;二兄甄儼之後在任族長期間,曾舉孝廉,辟為大將軍掾,任曲梁長,本以為甄氏可以再次興盛,未想到建安二年(197年)也撒手人寰。
自甄儼去世之後,甄氏由盛轉衰,甄氏一族的族長由甄宓的三兄甄堯繼任,隻是甄堯真正的本事沒有幾分,敗家的能力卻是極強,短短兩年的時間,甄氏的勢力就縮水了近一半。
建安四年(199年),甄氏一族受迫與袁紹,在袁氏的緊逼之下,甄宓不得不嫁於袁紹的次子袁熙,而那時,甄宓也成為甄氏的幕後掌門人,短短兩年的時間,甄氏的勢力便恢複到了家族鼎盛時期。
而郭奕之所以稱呼甄宓為小姨,則因袁紹的帳下謀士郭氏郭圖於初平二年娶甄宓的大姐甄薑為妻,河北甄氏與潁川郭氏就此聯姻,郭奕稱呼郭圖為伯父,因此甄宓便成了郭奕名義上的小姨。
郭奕自接手郭氏的勢力之後,曾與兩年前前往甄氏,與甄宓在冀州相見,兩人相談許久,之後郭氏與甄氏在家族生意上有諸多往來。
甄氏在河北之地,家中盛產瓷器,精美換倫;改進了紙張生產工藝,盛產的宣紙暢銷國內北方;家族在河西設有多處養馬之地,河西寶馬幾萬匹。
而郭氏立足於豫州潁川,在郭奕的帶領下,各種新奇之物層出不窮,所以兩大家族相互往來,多以物換物,郭氏在郭奕的手中短短幾年崛起,與河北甄氏的幫助不無關係。
聽到郭奕略顯責備的口氣,甄宓微笑著,帶著微微的苦澀,輕輕道:“我隻是一個小女子,算不得君子,孟子曾說‘雖千萬人吾往矣’,為了甄氏幾千人的生命,我這小小的冒險又算得了什麼。”
郭奕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卻又咽了回去,輕輕歎了口氣,說道:“小姨,甄氏已經危險至此了嗎?袁熙身在幽州,你何不去依附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