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娘娘?”
那日扶著韓氏離開臥龍殿的那個嬤嬤輕聲的卷了簾子進了來。一個時辰之前,韓氏告訴她,自己要午睡。現在她看到了側躺在美人榻上落目沉思的韓氏,頓有時光荏苒白雲蒼狗的感覺湧上心頭,她可是十餘年沒有見到她這副表情了。
這副表情隻有剛剛入宮的不知未來命運的秀女的臉上才會出現,可韓氏是什麼人?她從前是寵愛萬千的賢妃,現在是太後,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她身為韓氏的貼身嬤嬤,也是慕容逸安排到韓氏身邊的眼線,伺候了韓氏六年,韓氏是什麼性子她最清楚不過了,她小心謹慎,也絕不手軟,故去的杜氏折在了她手裏,就連叱吒風雲的先帝慕容常,也成為了她手上的人命。
人們都說女人心狠,其實後宮裏的女人更加的心狠。
韓氏沉默無言,隻是動了動手指。
那嬤嬤小步快速的過來,悄然來到了她床邊,將韓氏扶了坐起來。
韓氏似乎忘記了自己前些日子天天去叨擾慕容逸的經曆,也似乎忘記了她麵對慕容逸時所袒露出來的歇斯底裏和不可理喻。
“沁竹”
韓氏的頭有些昏昏沉沉的,眼前也不太模糊,她朱色的唇輕啟,卻是有氣無力。
沁竹小心翼翼的低下了頭,仔細觀察著韓氏麵部的表情變化。
“今天,是什麼日子?”
沁竹心頭一驚,心頭一盤算,頓時給出了答案,“太後娘娘,今日是四月十一”
“四月十一?”韓氏原本有些昏昏沉沉的腦子似乎清醒了些,她幾乎不用細想,就知道了究竟是什麼緣故。
三年前的今天,是南宮霞那賤人的祭日。
哼,做鬼也不讓活人安寧嗎!?
沁竹冷笑,唇邊露出了輕微的弧度。
韓氏,這是為自己曾做過的事情而感到有成就感了嗎?新蘭—淺薰私宅
“卓姑娘,我是否應該即刻前往寒州?”
慕容樓有些緊張的看著一旁正在小口喝茶的淺薰,他應該怎麼辦?向慕容逸請旨?他會不會引起慕容逸的殺意?那現在前往寒州嗎?那魏安可是出了名的蹤跡難尋,他現在手頭什麼線索都沒有,怎麼找?去哪找?
淺薰玉手放下了手裏的茶盞,輕笑嫣然,“殿下覺得呢?”
慕容樓有些心頭沒底,十多年來第一次感到了心頭沒底。從前順風順水的日子過得慣了做什麼事情都有人替他鋪好前路,可現在他知道,他現在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深刻的關係到他的以後,他的將來。可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能做到滴水不漏,能完美的完成這件棘手的事情,又不會引起慕容逸和韓氏的注意?
“殿下若是想著如何能夠明哲保身,那便請回吧”
淺薰將茶蓋輕輕的抬起來,又任由它從手中滑落合上,這樣一看,她一言說中了慕容逸的心事,倒顯得慕容逸有些自以為是了。
慕容樓看著淺薰輕笑豔麗的容貌,按捺下心頭呼之欲出的不安,“那麼,卓姑娘以為呢?”
淺薰輕笑,站起了身,動作行雲流水,“既然上官大人將殿下推到了火坑邊,殿下便自然不能順從他們的心意跳下去了。可四周都是虎視眈眈的野獸,殿下,是否需要仔細回想是否與上官大人有什麼過節?”
慕容樓幾乎是下意識的搖了搖頭,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他與這個不怎麼愛出頭的上官恒沒什麼過節。即使是慕容常在世時,上官恒身為太子少師,也一向都伴隨慕容逸左右,自己和他連熟識都不算,何來過節一說?
淺薰眯了眯眼,眸子裏沾染了些偶然的淩厲,“殿下可還記得,三年前南宮一族的事情?”
慕容樓驟然皺眉,原本交叉垂在身後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緊,高大的身軀也有些顫抖。怎麼會不記得,當初,若不是上官恒汙蔑南宮一族結黨營私,父皇又怎麼會賜死他的母妃,他們夫妻十多年,父皇就真的舍得…就連當時才十三歲的阿淺也…
可他現在,又有什麼能力為母妃報仇?他現在就連動慕容逸根基的能力都沒有,何談報仇?
“自然”
淺薰注意到了自己語氣的顫抖,很快便調整了過來,“上官大人為先皇效忠十餘年,現如今先皇已逝,自然是識時務者為俊傑,效忠陛下,可這上官大人如此軟硬不吃,公然挑撥您與陛下的關係,他上官恒可是兩朝元老,自然是動不得的,那麼請問殿下,陛下這個時候的第一想法是什麼呢?”
慕容樓退後了幾步,背上盡是冷汗。
慕容常從前在世的時候,他和慕容逸的關係很是親密,這麼多年過去,直到慕容逸登上皇位,兩人的關係也絲毫沒有受到了什麼影響。可自古帝王家怎麼可能有會有真心實意的親情?
新帝尚且根基不穩,正是時局動蕩的時候,自然是需要一些事情,一些人來替他立威。而在這個時候,如果一向默默無聞沉浮水中的花花公子慕容樓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蓬勃崛起,到時候,恐怕即使慕容逸不想殺他,那麼韓氏也必定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