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間白茫茫的一片,雪花紛紛揚揚的從天上飄落下來。似將陽光都染成了白色。冬天啊。
她一身青衣,頭發簡單地挽起,額前的碎發跟著她快速的奔跑而飛舞。鼻梁挺直卻並不顯得英氣勃發,小巧如碧玉,堅韌如青鬆,很難讓人想到這樣小巧的身子,竟能有如此快的速度。
第幾次上來了?冰冷的雪將她從夢中喚醒,要求她接受現實——師傅,走了。師傅,拋棄他了。
白雪將她的臉色映得更加慘白。
她停在了山腰,那裏積了很多雪,一棵大樹孤零零的立在前方,原本的翠綠被白雪掩蓋。
女子也停在那裏,不動了,如那棵樹一般。長久的佇立。
她跟了師傅十年。
她跟著師傅一次次地住下,又一次次地離開,從不會在哪個地方多停留。
五年前他們離開那個小山村時,師傅將跟了他們兩年的狗留在那裏。
三年前他們離開時,師傅將那隻一直陪著師傅的狐狸放回了森林,隻帶著她、和一個永遠沒有醒來的女子。
如今,終於是要舍棄她了麼?
既然早已藥舍棄,為何當初要救下?
她的眼被風吹得生疼,她之前就是在那棵樹下紮馬步。
如今他們走了,走得幹幹淨淨。
眼淚落在雪上的一瞬間便被凍住。
她跪下,刺骨的寒冷從膝下傳來。
“師傅你出來。”她抬頭,她能感覺到師傅就在不遠處,“徒兒知錯。”她根本不知自己錯在何處。
“師傅你不要丟下徒兒。”她眼睛紅了,“徒兒再也不調皮,再也惹師傅生氣……師傅你出來你出來啊……”
回答她的隻有呼嘯的風。
遠處的白衣男子特有的白發隨風飄揚,如這白雪一般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沒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滿了平靜,皮膚如水晶一般白皙,聽著山下傳來的聲音慢慢轉過了頭。
那日早晨陽光熹微,他在下山路上的陷阱中發現了她,僅有五歲的女孩,身受重傷卻不哭不鬧,安靜等著過路的人來救,沾滿泥土的臉卻給他一種幹淨的感覺,那雙清澈的眼流露出的堅毅讓他也不覺驚訝,他伸出手道:“抓住。”
她是孤兒,被他救下之後在他門外守了好久,她會在林中找果子給她吃。
如今,也該放她出去了,這樣的生活本就不適合她。
潔白的白衣與山渾然一體,他蹲下身,看清了那個永遠睡著的紅衣女子,慢慢伸出手將她的頭發理好。
纖長的手指輕輕拂過女子的臉。
明明就在他手下,怎麼很遙遠的距離啊?
山下的聲音停止了。
風吹動他一頭沒有束起的黑發以及白色的長袍。
“會錯嗎?”
聲音有著曆盡滄桑之後獨特的穩重,在風的呼嘯聲中,如遙遠的一聲歎息。
青衣女子不再乞求,她站了起來,她會尋找。
終有一日會找到的,總會!
一步步向山下走去,白茫茫的雪上留下兩排腳印,孤傲而淒涼。
冰冷的風吹過,吹來一聲聲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