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搖城是不下雪的,它的冷是凍到骨子裏的寒,秦瑤站在城門外就這樣眼巴巴的看著,看著那一叢又一叢的荒草隨風搖動,看著那條一直連著遠方的路,她期盼著聽到熟悉的馬蹄聲響,那樣她的公良喬就應該回來了。
“咳咳……”她躬著腰咳嗽了一會兒。
下人給她拍了拍她的背:“小姐,這裏冷,我們先回去吧?”
“不……不礙事。”她皺了皺眉,現在她的身子骨越來越差了,好像一吸口氣就要帶出一點血一樣,可這病卻藥石無醫啊。
她就站在這城門裏等著那個人。
“阿喬應該馬上就要回來了,馬上他就要回來了。”
“不是今日就該是明日了,皇上的壽辰他……肯定會回來的。”
“我好高興。”
她很高興,虛弱的聲音都掩不住三分喜悅,她的眼眶稍稍陷了下去,眼角有一點血絲,不明顯,隻是看著很憔悴的模樣,唯獨那眼睛還是清亮的。
天剛睜開它霧蒙蒙的眼的時候秦瑤還沒睡醒,雲雀已經從遠方飛來,長廊空蕩,丫鬟提著裙角正急慌慌的向秦瑤屋子裏奔去。
“小姐,小姐,公良公子回來了!”
秦瑤揉了揉眼睛還不太敢相信的問道:“他回來了嗎?”
被陛下派去南疆鎮守蛇人一族,不知道他過的好不好,聽人都說那南疆瘴氣濃重,蛇人又心性殘暴,不知道他會不會有事。
但是如今的憂慮都化作雲煙,隻要他平安歸來就可以了。
秦瑤急忙道:“快,快帶我去,我要見他。”
她瘦了太多,臉頰都有些許凹陷,隔著衣裳的骨頭摸起來有些硌人。
枝頭的花早已經敗了,零落成泥,風卷雜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招搖城張燈結彩,慶祝著陛下生辰,華麗的好似夢境,一轉眼就會湮滅在雲霧裏。
秦瑤的心上人馬不停蹄的入宮麵聖,他該是稍稍變了樣子吧?
也許他現在可能看起來就不再是那個浪蕩公子了,可能他的掌心會變的粗糙些,畢竟使慣了兵器,他身披鎧甲的模樣應該是好看了。
秦瑤這般想著,好像都看見了公良喬站在自己眼前的模樣,心中仿佛吃了蜜一樣甜。
我數著沒有你的日子,望著你也是如此對我。
那句話該如何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對於秦瑤來說,他們這隔的歲月該是長了點。
那麼那個公良喬會如此想嗎?大概是……不會了。
她那一天穿上最好看的紅衣裳站在宮門外,盼望他可以直接看到自己,她披上了一層大氅,狐裘很暖和,她還穿上了新鞋,上麵繡著她喜歡的兔子。
她就這麼站著,好像能站上一輩子。
公良喬變了一點點,他好像不再喜歡挑眉了,眼光裏也成熟了幾分,身板好像更有力看,可能是邊疆的苦寒磨滅了他的一身玩世不恭,他看起來莊重了些,不再喜歡插科打諢了,但是這也隻是一點點。
那人換上了他最喜歡的月白華服,還係著一個白色的玉佩,紅色的穗好似還會隨風飄動一般,長身玉立,把一身野心壓的恰到好處。
彼時公良喬正在和人談話,她不敢上前叫他,但是他好像就曉得了什麼似得,再給那個人行了一個禮後偏頭向秦瑤這邊看過來,這一眼讓她心跳都快了幾拍。
遠遠的,她好像看見他笑了笑。
“阿喬?”她試探性的喚了一句,嘴巴動了動,在心底嘲笑自己如今真人來了卻不敢上前搭話了,這是怎麼了?
公良喬一步步向她走來,好像這每一步都過了千萬年歲。